,莫言涼
紈絝子弟大多玩世不恭,很少為了某個人或者某件事感傷。
聞承禮也一樣,十幾年來就顧著玩兒了,就連父母親人都很少關心。
最近一段時間他經常聽玉墨唱戲,戲文的內容都是男女情愛悲春傷秋,竟惹得他也牽動愁腸,情感都變得細膩多了。
看著這破破爛爛的屋子,他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季雲蓁在太師府受到虐待的場景,難受得不行。
他吸了吸鼻子,啞著嗓子道:“老伯不必客氣,我們不喝茶。”
老頭兒長嘆了一口氣:“公子是個有良心的人,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還惦記著我們老爺……”
聞承禮道:“老伯這般稱呼老師,想來您從前也是季府的人。”
“是,老朽是季家的老僕,是看著老爺出生長大的。
如今季家已經沒了,老朽苟延殘喘至今,一是為了替老爺申冤報仇;二是放心不下少爺和兩位姑娘。
可老朽就是個眼睛快瞎的糟老頭子,連生活都需要大姑娘接濟,還能做些什麼……嗚嗚……”
說著說著,老頭兒竟嚎啕大哭起來。
聞承禮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一旁的山藥偷偷翻了個白眼。
爺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世間悲慘的人何止千萬,這老頭兒雖然也很慘,但好歹還有個棲身之所,他至於如此傷心麼?
遠的不提,府裡那些犯了錯的下人,哪個不比這老頭可憐,爺的眼睛朝他們看過一眼麼?
聞承禮取出絲帕抹了抹眼淚,又道:“老伯,我聽說季大姑娘如今在太師府做事?”
老頭兒哭得更傷心了。
“都怪老朽沒本事,大姑娘是多麼聰慧矜貴的大家閨秀,如今卻淪落到給人做了使喚丫鬟……”
聞承禮用力握了握拳,又道:“聽聞夏家十分仁善,大姑娘的日子應該過得不錯,所以才有餘力照顧老伯。”
老頭兒用力搖頭:“徒有虛名罷了!”
“老伯為何這麼說,莫非大姑娘在夏家受人欺負了?”
“老朽眼睛看不清,但也能感覺到大姑娘處境有多艱難。
方才公子說看見她了,她是什麼樣的情形你應該清楚。”
聞承禮冷笑道:“大姑娘一身粗布衣裙,髮髻上連根銀簪子都沒有。
她本來就纖弱,如今更是瘦得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一般。”
老頭兒又嘆了口氣:“大姑娘如今已經是太師府的人,我們就是些尋常百姓,想要幫她都無從幫起。”
聞承禮的心裡跟貓抓一樣。
他是相府公子,當然不是尋常百姓。
可他卻根本拿不出辦法來營救季雲蓁,否則當初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她被夏三姑娘帶走。
“老伯,方才大姑娘與你說了什麼,我瞧見她的眼睛又紅又腫。
若是讓夏家人見到她的模樣,還不定會怎麼想呢。”
老頭兒道:“大姑娘對老朽說,夏三姑娘嫌她不會伺候人,想要把她送去田莊。
公子想想看,大姑娘是自幼嬌養的閨秀,每日學的都是琴棋書畫,平日想要戴朵花都是下人們幫忙掐的。
讓她去田莊裡幹農活,這不是糟踐人麼?!”
聞承禮大怒:“這個惡毒的女人,難不成夏家已經窮到沒飯吃,需要一個小姑娘去田莊裡種糧食了?!”
老頭兒又抹了把眼淚,沒有再接話。
谷仍
聞承禮喘了幾口粗氣,又道:“老伯,季大姑娘有沒有說她會被送去哪一座田莊?”
“大姑娘說夏家的田莊多得很,她也不知道夏三姑娘說的是哪一座。
不過她同老朽說了,夏三姑娘就是故意同她過不去,所以一定會讓她去條件最艱苦的田莊。”
聽了這些話,聞承禮的眉頭皺了起來。
田莊聞家也有不少,但都是母親和嫂子們在打理,數量和位置他一概不知。
至於說京城附近的田莊孰優孰劣,他就更不知道了。
“老伯,大姑娘最近幾日還會再來探望你麼?”
老頭兒道:“大姑娘說她去田莊之前會再來給老朽送些吃的用的。
她每個月就那麼點月錢,老朽真是不忍心要她的東西……”
聞承禮朝山藥伸出手,示意他拿些銀子出來。
山藥十分不情願地解下荷包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