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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知道了什麼啊?”
鍾毓不動聲色地移開落在岑鳶身上的視線,她若無其事地走至床前,抽過岑鳶手裡的被子。
“知道你狐假虎威,一個流放的罪臣也敢借著先前的身份嚇唬連山郡的太守?”
“還是知道你和那兩位看守的官差關係好,所以我們二人不僅不用像其他流放罪臣那樣徒步趕路,而且還在得知我染了風寒後破格停在連山直至我痊癒?”
鍾毓突然停下手裡鋪被子的動作,她直起身子回頭看向岑鳶。
“若我是你,李源如此盛情邀請我必然不會推辭,畢竟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鍾毓邊說邊朝岑鳶眨了眨眼,隨後話音一轉。
“不過,這連山郡的太守怎麼會對你如此尊敬?”
話音落下,房內有片刻的寂靜。
岑鳶絲毫沒料到鍾毓會這樣說,他方才有一瞬間竟然會以為這位一直被養在深閨的鐘家二小姐,已經猜到了自己與皇帝的謀劃。
眼下見她只是覺察到岑一岑二的身份不尋常,對於流放一事並沒有絲毫懷疑。
他心裡因為鍾毓方才突如其來的話而繃緊的那根弦這才緩緩鬆了下來。
岑鳶站在床邊一直未動,他眸色深沉看著鍾毓,見她臉上絲毫沒有異樣之後才收回目光,隨後身子微動,靠在床柱子上抱臂,視線落在床上。
鍾毓以為岑鳶不欲回答,她扭頭又去扯床上的被子。
“那不是尊敬,”岑鳶聲音忽然響起,淡淡糾正,“是忌憚。”
餘光瞥見鍾毓側頭望向自己,岑鳶默了一下解釋道:“朝廷重臣很少會私自前往某地,倘若不是有要務在身,暗中造訪很有可能會被有心之人利用。”
“我曾是皇帝太傅,也算朝廷的重臣,”他又看了鍾毓一眼,“本應在京城的重臣突然出現在自己轄地之內,不論哪個太守都會率先聯想到是奔著自己來的。”
“這李源許是平日裡偷油水的事情做多了,知道我來連山後便十分心虛。”
鍾毓聞言,忽然就想起了李源那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言辭,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岑鳶抬眼看向自己,她又很快收了笑容。
“如此一來,那便能解釋他今日一大早為何會在客棧引出那麼大動靜了。”
鍾毓說完話,卻微微垂下了眼睫,斂住了所有神色。
雖然她只看過原著的開頭,可她仍然清楚地記得那段描寫岑鳶踏上流放之路的文字中,有提到過岑鳶自從十五歲入了宮之後,便再也沒有出過京城一事。
可若他從未離開過京城,作為區區一個小郡太守,李源又為何會認出常居宮中的當朝太傅?
“天色不早了,”岑鳶見床上的被子已經鋪好,便直起身子出聲道,“歇息吧。”
“那我先去打些水洗洗臉,”鍾毓抬起頭,“方才見床邊放了兩身衣服,向來是李源命人準備的。”
“昨夜喝藥之後身上發了汗,今日又在街上走了半天。現下有了換洗的衣服,便想去擦洗擦洗。”
“我去打水。”岑鳶只留下一句話,便轉身推門出去。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鍾毓眼睛眨了眨,忽然微微勾起了唇角。
其實方才自己的那些話是故意說給岑鳶聽的,為的就是讓他對自己打消疑心。
自從進了連山郡之後,她便察覺到岑鳶表現得與先前有些不同。
先是胡亂謅了一個但凡有點智商的人都不會相信皇帝抄家時會心軟留錢的謊話,然後次日清晨又成了兩位官差看眼色說話的物件。
若說這兩件是岑鳶無意間漏出的馬腳,那麼在客棧用早飯時狐假虎威嚇唬李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做給她看的。
因為他懷疑自己。
可他懷疑自己什麼呢?
想起自己從坐上李源安排的馬車之後便苦思冥想的結論,鍾毓忽然像貓兒似地眯起了眼睛。
此前京城盛傳尚書鍾家的大小姐傾心於岑鳶。
如若謠言的物件不是岑鳶,那位尚書大人又怎麼可能任由關於自己女兒的流言蜚語傳遍大街小巷?
結果很顯然,尚書就是因為岑鳶的太傅身份,才想要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而與岑鳶聯手的皇帝下旨賜婚給二人,他的目的應該與岑鳶一樣。
電光火石之間,鍾毓心裡突然生出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