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戰勝入侵之敵的兵威,正是在國內推行改革的大好時機。只是這個步驟,胤礽另有盤算。
先是“盛世滋丁,永不加賦”,天下莫不感恩戴德。再挾萬民感戴,皇帝名聲正好,來清吏治,是為以民壓官。
把吏治清了,朝廷上下都令行禁止,嚴格執行皇帝命令,不偷奸耍滑了,再殺一個回馬槍,行“攤丁入畝”。是為以官壓紳。
沒錯,胤礽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天下當然是士紳地主佔的土地多,如果一上來就找他們的麻煩,皇帝自己的麻煩也來了。他需要一步一步地佈局,最後四面合圍,打士紳一個措手不及。
是啊,誰能想到這樣一個萬民擁戴的好皇帝會對士紳動手呢?
☆、暴風雨就要來了
胤礽躊躇滿志,藉口軍事上的勝利,又有皇后生子等等利好訊息,所以要與大家同樂,故爾下詔“盛世滋丁,永不加賦”。詔令一發,朝野上下一片稱頌之聲。
“汗阿瑪案頭都快要被賀表給淹了,”弘旦與弘曈坐在坤寧裡,說話的是弘旦,“汗阿瑪都快看不過來了。頭兩天還挨著每本掃兩眼,眼下只叫大學士把摺子揀一揀,督撫一分、中樞一分、八旗一分,隨手抽一本看一看就歸檔。”
弘旦是微笑著說這話的,西北用兵,補給線極長,後勤比前線還累。主管戶部的雍王固然忙得不可開交,作為總攬事務之一的皇太子,弘旦不但要知道後勤,還要知道前線情況、各地駐軍哪處可以隨時增援前線等等,同時還要對胤礽關心的所有事件都有個預案,真是比皇帝還忙。
前線戰事結束,他一次放下了後勤、前線、排程三項事務,竟覺得說不出的輕鬆。
淑嘉看了兒子一眼,心道,恩典都叫你爹施完了,這個好人你是做不成了。“頌聖文章少有新意,觀一知百,你阿瑪事兒本就多,看得不耐煩了卻不是常事兒?年年正旦上賀表,他哪一回全看完了?”
這話也就是自家人關起門來說說,是萬萬不能傳到宮外的,否則胤礽不免會得一個不重視臣下的名頭。
弘旦道:“這些場面上的事兒,做的、看的都知道是個面子事兒,少了它們卻又是不行的。”
弘曈有些抑鬱,他現在有妻有子,生活如意,事業就略有不足了。不說做了皇太子的弘旦早就聽政議政,就是弘晰這個異母所出的庶兄,也到前線去鍍了一回金,回來又參與到了理藩院對藏政策的制定中來,撈足了政治資本,內務府已經在宮外給他蓋貝勒府了。
反觀他本人,每日就是跟著聽人家討論得口沫橫飛,什麼事兒也不用他管。有心展現能力,卻沒有舞臺,真是¥!%……
淑嘉已經注意到這個兒子了,問他:“你呢?蘇日格怎麼樣啦?”
蘇日格便是弘曈的長子,還沒滿週歲,尚未得賜名,孩子母親是蒙人,就起了個蒙語的小名兒。蘇日格是音譯,意譯過來就是“成群”,有祈求子孫滿堂之意。
相較之下,蘇日格的小叔叔就沒有個正式的名字,一般的稱呼就是“八阿哥”,正式叫“皇八子”。
說到孩子,弘旦的眼睛就晦黯了,他掩飾得好,表情倒還得體。
提到兒子,弘曈也振奮了一下:“他才多大啊?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用不屑的口氣掩飾了為人父的得意與驕傲。
“你在這他這麼大的時候也是這樣兒的,誰也別笑誰!”淑嘉笑罵一句,“小孩子都是這樣的,你都做了阿瑪了,還這樣孩子氣。”
弘曈心中一動,順口道:“就算做了瑪法,我還是額孃的兒子,”又自言自語,“鎮日閒著,確也難受。”
不等淑嘉開口,弘旦已經截住了他:“聽政的時候你不是也站班在朝?多動動腦子,總有一得。”
母親能夠影響父親,這是朝野的共識,弘曈鐵了心要抓住這個機會,於是冷笑道:“紙上談兵有什麼用?我便只是看著聽著?”
淑嘉只看不說話,弘旦無奈了,低聲道:“你想要什麼差使?你先頭沒辦過差使,大事兒輪不到你去辦,也只好從小事兒入手。太瑣碎的事情交給你,豈不降了你的身份?我早就留意上了。”
淑嘉這才說:“這話是正理,甭管辦什麼使,有你們叔王在,還有弘晰,剛入手,必是協辦的。”
“那我也不怕,老手也是從新手來的。”
淑嘉就看向弘旦,弘旦的無奈程度加深了:“我回去給他想想辦法。只是有一樣,吏部、戶部的事兒,你且不要插手,接下來就是招罵的差使了,我還使不得他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