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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述衷腸

《渭北春天樹》最快更新 [aishu55.cc]

商隊翻過隴山,沿渭水而行,八百里秦川賓士策過,已遙遙望見長安龍首山,錦繡城郭,就在眼前。

長安城外的開遠門,早有段家管事帶著僕役來接洽,一見段瑾珂歸來,一面忙不迭令人回去報喜信,一面又引著眾人往長安城行去。

一番盛情招待不說,李渭幾人在長安不做停留,同段瑾珂辭別。段瑾珂知道幾人要回甘州過年節,吩咐曹得寧多以錢帛相贈,雙方作別。

幾人攜了乾糧酒水,日行百里,趕在臘月裡回河西,到甘州那日正是十五,是民間拜玉皇大帝的日子,幾人在坊口揖別,各自往家行去。

瞎子巷口住的王秀才穿一身簇新刮挺青袍,頭戴方巾,在街坊鄰里的簇擁下寫平安文書,身邊不知哪個眼尖的嬸兒瞧見李渭,遠遠的拍手喊:“他侄兒回來啦!”

因著她這聲大叫,王秀才下筆一歪,黑墨壞了落款,老秀才皺著眉頭擱下筆:“好好的囔囔甚麼,倒是毀了一張紙。”

但今日李渭回來,也不計較,王秀才喜不勝喜:“渭兒,渭兒,來看看老師這帖子。”

街坊四鄰紛紛跟李渭寒暄:“前日子還往家裡去,李娘子說你尚未歸,今日可總算回來了。”

“走了這許久,一路可還安生?”

李渭滿身灰土,面色帶倦,但依舊笑意不減,向四鄰作揖:“一路皆好,外出許久,家中有勞各叔伯嬸孃照顧,李渭不甚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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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在屋中做針線,年節將至,大戶人家都在置辦衣衫首飾,陸明月忙不過來,送了些活計過來讓春天幫忙。

趙大娘帶著仙仙出門買家用,李娘子房門緊閉,應還是睡著,長留去了嘉言那溫習功課。春天忙了半日,眼睛痠痛,至廳堂走一圈,家中無人,只有阿黃,懶洋洋地團在炭爐子旁打盹。

她胸骨未長好,尚不能彎身,鞋尖蹭蹭阿黃爪子:“阿黃,阿黃。”

阿黃撥開遮眼的爪子,懶洋洋瞥她一眼,喉裡嗚嗚兩聲,蹬著腿把炭爐團得更緊些。

“娘子未起,你不在屋門口守著,倒在這兒偷懶。”

阿黃最煩有人擾它,身子往暗處拱了拱。

“癩皮狗兒。”春天歪著頭看了阿黃半日,嘆了嘆氣,“你若是生在我家,早被下人們打出去了。”

阿黃抬頭,頗有些不滿地衝她汪一聲,翻過柔軟的肚皮,露出塊被炭火燎得焦黃的皮毛,滿不在乎打了個滾,爪子捂著眼睛又睡了。

空氣清冽,天澄藍如玉,院裡的積雪除盡,地面溼漉。只餘棗樹下一攏殘雪,凍得硬邦邦的。

春天逗完阿黃,在院子裡走一圈,停在老棗樹底下,抓了把雪攏在手心,團成一個雪球,待到手指凍得捏不住,揚起手,“啪”的一聲把雪團砸在地上。

碎雪飛濺在青磚地上,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黑色的皮靿靴踏進來,男子裹著塊灰撲撲的氈襖,左手拎著綢青的包袱,右手牽著匹嗤嗤喘氣的灰馬,立在門口。

少女臉上的神色慢慢收斂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盯著來人。

她是不認識他的。

李渭見春天穿一身半新不舊藍花裙襖,臉色蒼白,面頰消瘦,抿著唇,杏眼有些戒備地打量他。他大步邁進院裡,立在院中,聲音沉厚,略帶一點砂礫似的沙啞,像曠野的風:“傷可好些了?”

春天鬆開僵硬的手指,垂下睫,輕輕點點頭,蠕動嘴唇:“好些了。”

男人卸下馬上負重,噓聲把追雷趕去馬廄,手中抱著氈毯大步走來,他那道劍眉生得俊朗,此刻對她展眉一笑:“我是李渭。”

李渭,這個名字她聽得熟了。

屋裡一陣汪汪汪的叫喚,阿黃風一樣從堂裡竄出來,毛茸茸的尾巴搖曳得生機蓬勃,熱情撲在李渭身上,李渭拍著阿黃,爽朗笑道:“好了好了,阿黃,別鬧了。”

春天隔得稍遠,待要說些什麼,李渭扭頭問她:“在這住的可還習慣?”

她點點頭:“甚好。”她看著李渭撫摸阿黃,又道,“娘子還臥在床中,趙大娘和長留出去了。”

李渭點點頭:“知道了。”

他未吵醒李娘子,先把東西搬去耳房,而後上正堂,立在李老爹和李夫人神位下,引炭火燃香祭拜。

阿黃心花怒放追在李渭腳邊,正房李娘子連著幾聲咳嗽,問道:“外頭誰來了?”

春天至窗下回:“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