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常大夫的話,都無語。袁方暗想,常大夫說得也在理,病人這樣耗在山上絕對不是個事兒。
“好吧,”鄭海對常大夫說道,“我們正想跟您告辭呢。不如這樣,讓小蔣跟我們一道下山去找醫療隊。您自己呢,只能在山上忍一宿了。”
常大夫微微一笑,說:“那沒什麼,我既然來了,就得把病人照管好。”轉臉對小蔣說:“你回去讓醫療隊儘快上山。”
“現在嗎?”小蔣說。
“你想等到什麼時候?”常大夫臉色一變,“記住,多帶些藥品回來。”
小蔣不敢言語了。常大夫拿出一張處方紙寫起他要讓小蔣帶的東西來。
鄭海俯身從床下抽出霍子輝的藤條箱子,取出那張地圖遞給袁方,不解地問道:“你要它做什麼?”
袁方一笑說:“別問了,我保證完璧歸趙就是了。”
鄭海現在的心情很不是滋味,他對帶袁方上山一事懊悔不已,畢竟這位客人的意外受傷和自己的疏忽脫不了干係。雖說到現在為止,各種關於失魂症的說法全都真偽難辨,但從霍老師一干人發病的情況來看,但凡身上有不明傷痕的人沒一個能躲得開。一個痛苦的結論就擺在眼前: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將是下一個失魂症患者!
活見鬼,事情怎麼越變越糟了呢?鄭海一邊開車一邊想。
路上,鄭海偶爾會透過後視鏡看看袁方的表情。這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青年始終一言不發,凝望窗外。鄭海惱恨地拍了一下那個破收音機。他真想放點音樂,好讓袁方暫時忘了恐懼,可是就這麼點忙他也幫不上。前方,小蔣的小轎車比他的好,很快就沒了蹤影。
最讓鄭海不理解的是,袁方並沒聽他和董老先生的建議,跟著小蔣去霍州市裡的醫院作處治。他又以為袁方是想跟隨董老先生回賈村,讓董老先生用草藥和針刺來治療一番,但也猜錯了。袁方居然說,他要去趟興唐寺村!鄭海真有點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瘋了。
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袁方又開始連續發問了。他似乎忘了被蟲子咬傷的事,一個個問題都集中於一個地方――興唐寺村。
鄭海和董老先生把各自了解的情況一點不落地講給了袁方。他倆暗中都希望,交談能讓分散袁方的心情,讓他好受一點。但兩人也全都在想,繼續調查下去是袁方做出的最愚蠢的決定。他們見奉勸了幾句沒有奏效,也就不再說了。
回到霍州市,鄭海不得不和袁方董鳳歧告辭。他和董老先生約好:
明天一早他開車去賈村接董老再上幹街村。董老先生決定坐小公共汽車回賈村,臨走時,又問袁方用不用到他家歇上一晚。袁方婉言謝絕了。袁方說,明早他會再和兩個人聯絡。鄭海和董老先生都明白,袁方這是執意要去興唐寺村了。對這種倔脾氣的人他們也只能聽之任之。
三人分手後,袁方看了一眼手錶,剛剛六點。
天光雖然還亮,但暑熱已消退了不少。他站在昏暗的街道一角,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不知從哪裡忽然襲來一陣涼風,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
袁方看到手機上有條簡訊,是吳璇發來的,發出時間是下午三點。他又是高興,又是為沒能及時閱讀而懊惱。
簡訊裡,吳璇先是問袁方在霍州一切可好。再就是說,新的實驗室檢查報告快出來了,她寄希望這次檢查能確診劉漢唐的病症。其他也沒說什麼。
風聲在耳邊呼哨。
袁方儘量把頭躲在張魚龍的身後,但還是睜不開眼睛。摩托車在夕陽的映照的公路上疾馳,他們身後是一線金色的雲霞。這條路袁方已經很熟了,正是通向賈村再到觀堆村的那條鄉間公路。他沒想到去興唐寺村也要走這條路。
讓袁方感到幸運的是,接到他的電話後,張魚龍二話沒說就接受了這趟去興唐寺村的差事。想想也是,他答應付給張魚龍的一百元錢,這對一個礦工來講算是一筆不小的外快了。
和吳璇透過電話之後,袁方的心情好了許多。他努力將對失魂症的恐懼拋開,想些其他的事情。看到大地籠罩在一片金黃中,他想,也許此時,吳璇正在醫院寂寥乏味的樓道中穿行,無緣得見這夕陽之下的景色。心中忽萌生了一點衝動。他記起和吳璇的約定,他們要一起去探險。
摩托車在獵獵的風中行進了大約四十分鐘,一個熟悉的景觀出現在路邊平原上。
“觀堆塔。”張魚龍用手一指說道。他記得袁方是專門來霍州拍照的,所以一遇到有些特色的景觀都會提醒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