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臺上,位於最中心、一身藏青古袍的男子眉角動了動,僵硬的身子一點一點舒展開來,然後猛然睜開眼,升至半空,足以映照半個上古界上空的巨大青色古龜印記浮現在他身後,恢弘古樸。
在這之後,接連數位古老神祗一一醒來,含笑站在炙陽身後,望著一界盛景略帶感慨。
“恭迎真神歸來。”整齊激動的聲音在乾坤臺外圍響起,等候的上神彎腰行禮,神色恭敬。
“無需多禮,劫難已過,諸位可盡安心神,這六萬年,炙陽多謝諸神全力相守。”炙陽手微抬,聲音深沉威嚴,平凡的容貌,卻有種震懾人心的信服感。
眾神再行一禮,見上古神君看著覺醒的幾位老上神神色略微不安,反觀炙陽神君冷著一張臉,俱都識相的退後了數里。
四位真神中最尊貴的是上古真神,可在祖神消逝後,真正執掌一界、積威甚重的卻是炙陽真神,其他三位真神自來便奉其為長,即便是性子狷狂的天啟神君,在炙陽真神手裡都翻不過天。
當年混沌之劫下,上古神君悄然殉世,引得天啟真神大戰上古界,致使上古界險遭滅界之禍,累得滿界神祗不得不以本源之力供養介面,沉睡六萬載,想必此時上古神君是不知該如何面對炙陽真神了……
幾步遠的距離,上古眼角酸澀,嘴唇動了動不知如何開口。
炙陽的眼落在數米之外一身紅袍的上古身上,臉仍是冷著:“上古,這六萬年,你可還好?”
他聲音不急不緩,卻在那‘好’字上用的格外字正腔圓,上古神色一頓,期期艾艾,難得的有幾分尷尬沉默。
她當初殉世,雖是唯一的法子,可終究對這個兄長隱瞞到了底,生死之際,連告別都不曾有,想來他是真生了氣。
場面一時沉寂下來,炙陽身後的御琴和雲澤對視一眼,搖了搖頭,正準備上前相勸,一聲清脆的童音卻突然響起,在此等莊嚴肅穆的場景,著實有幾分突兀意外。
“孃親,這就是你說的炙陽大伯?”一個小腦袋從上古身後伸出來,墨黑的小碎髮在額頭上落下幾縷,打著旋,他探頭探腦的睜大眼望著炙陽等人,小手扒拉在上古身上,眼珠子骨碌碌的不停轉。
這聲稱呼實在太有殺傷力,再加上那張臉帶來的衝擊,即便是以冷靜淡定享譽上古界的炙陽和御琴也不免怔了怔,剛睡醒的小老頭雲澤便沒有這等定力,一口氣沒順好,差點又給背了回去。
數米開外站著的一溜排上神卻個個神清氣爽,他們兩年前被驚嚇了一番,此時瞧著卻覺得著實公平。
炙陽瞧著憑空冒出來的小毛頭,嘴角微不可見的僵了僵,朝上古看去,眼神黑沉,未帶半語,卻帶著明晃晃的質問。
上古把躲在身後的阿啟揪出來,乾巴巴道:“炙陽,這是阿啟,我和……”
上古話還未完,阿啟已經甩了甩小胳膊,一個衝刺朝炙陽跳去,圓潤的一團在空中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弧度,準確的落在炙陽懷裡。
“炙陽大伯,我是阿啟,孃親說你是上古界最英俊善良的神君,我最喜歡你了,比紫毛大叔還喜歡!”清脆的聲音咯嘣響,阿啟的眼彎成了月牙狀,親親熱熱的勾著炙陽的脖子,膩呼得不得了。
上古眼角抽了抽,真想找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太丟人了!
炙陽頓了頓,神色柔和下來,臉上帶了一抹笑意,把懷裡的阿啟舉高抱到胸前,笑聲渾厚:“你孃親糊塗蠻纏了十幾萬年,總算說了一句明白話,你這小娃娃倒是對我胃口。”
他揉了揉阿啟鬆軟的額髮,朝上古看去:“這混小子和他父神在性子上倒是大不一樣。”話剛落定,還未等到上古開口,炙陽已擺了擺手,聲音有些沉:“這些事以後再說,先回摘星閣,上古,我有事要問你。”
“雲澤,鳳皇已甦醒,如今在為仙界之帝,若你想見,等幾日我便讓她上界。”
見炙陽神色凝重,上古有些疑惑,點頭,讓眾神退散,對鳳族大長老雲澤叮囑一聲後,和炙陽、御琴朝朝聖殿的摘星閣飛去。
摘星閣內,上古看著一言不發的二人,等了良久終究失了耐性:“炙陽,當初我考量欠妥,可如今一切安好……你到底有何話問我?”她話說到一半,眼落在御琴身上,停了下來。
昔日她與御琴、月彌形影不離,如今月彌已不在,又怎可算得上一切安好?
炙陽起身,把扭著的阿啟交給仙娥帶下去,走回廊邊,看著朝聖殿外不遠處露出一角的桃淵林,突然道:“上古,白玦他……可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