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我的問話,趙海鵬略微思考了一瞬間,隨後告訴我們道:“這三個菜是簡單的‘標準菜’,用它們,是完全能夠判斷出一個廚師的基本功和經驗是否紮實的。”
言語至此,趙海鵬詳細告訴我們道,按照五臟廟的門道,這三道菜品,分別考察了廚師的“刀,火,心”三項硬指標,如果沒有過硬的本領,是根本做不好的。
其中,素炒豆芽對於火功的考量很嚴,因為豆芽質地特殊,百分之九十八都是水分,而尖端的芽尖含水量又過分稀少,所以處理起來特別困難。
在五臟廟裡,這道菜,要想真心做好,對於控火時間的要求是很嚴苛的,必須精確到秒,否則炒的火小了不熟有土腥味,炒的火過了,容易“破水”或者發蔫,進而影響賣相和分量。
也因此,別看小小的一盤素炒豆芽,其複雜的程度其實並不輸於一道精細的大菜,過去更是“上講究”的吃食,以至於老一輩子人對於其有嚴苛至極的規定,多大的鍋放多少豆芽,豆芽翻炒幾下掂鍋,掂鍋之後再炒幾下出鍋都是要嚴格把控,掌握好火候的。否則炒製出的豆芽菜不能“爆脆口”,是要砸了自己的招牌的。
聽完豆芽菜的規矩,我額頭的汗已經佈滿了細膩的一層了,對於五臟廟飲食之博大,更是佩服的無以復加。
我更知道,趙海鵬說的這些標準,他自己是肯定能達到的,可至於王崇光能達到什麼程度,則完全要看接下來的實物展示了。
而在說完豆芽的學問之後,趙海鵬又告訴我,相對於豆芽的火工考驗,他所要的第二道“清炒土豆絲”則更加偏重於刀功的考察,透過這一道菜,趙海鵬就能得知王崇光到底有幾斤幾兩的刀功,能否扛起魯味居的招牌。
土豆這種東西,質地細膩,肉緊皮薄,最為適合燉煮和主食,卻不太適合清炒和油炸。
因為其質地過分細膩,所以油炸清炒土豆時,難免會造成“生芯”的現象,外邊就是焦糊了,裡邊也未必能熟。
也因此,土豆清炒或者過油時,必須以“公刀”切條或者切片處理,否則不能下鍋。
而給土豆切絲,則是五臟廟廚子裡,最為頻繁的,練習刀功的手段之一。
五臟廟的土豆切絲,絕不像家常做飯時那麼隨意,因為它同樣有著嚴苛的規定,一般來說,一個拳頭大的土豆,必須切出一百二十五正負五道絲條才成,而且長度必須近乎一樣。
而一盤土豆絲的用料,則必須控制在三個土豆的數量,不能多,也絕不能少。
“不能多,也不能少?為什麼?!”我詫異。
對此,趙海鵬笑道:“土豆算多半個主食,炒多了影響顧客下飯,炒少了人家會說你分量不足的。”
……聽了這些個規矩,我這個入廟不久的“假和尚”撓頭汗顏道:“這也太複雜了吧?犯得上麼?一盤土豆絲才七八快,費這麼大的力氣……價效比太低呀!”
聽著我的不解,趙海鵬搖頭告訴我道:“價效比低?砸了自己的招牌,你就沒價效比了!”
說著話,趙海鵬又意味深長的說,過去的五臟廟廚子,對於自身能力的要求是嚴苛的,因為他們做的是百家飯,花的是辛苦錢,深深的知道招牌,名號,質量這幾個字的重要性,不像現在的飯店,爭黑心錢,為了多榨油水,變著法的糊弄顧客。
說完這些,趙海鵬扭頭看向正在做菜的廚房,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明後天一過,我就要去治病了,這一去,還不知道幾個月才能康復,我可不希望這段時間咱們飯店出什麼岔子,毀了招牌。”
聽完趙海鵬這語重心長的話,我心存感激且由衷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而後又好奇的繼續問道:“那最後一個蛋花湯呢?這其中又有什麼講究麼?”
聽了我的問話,趙海鵬笑了一下,隨後給了我一句頗為意外的回答。
他竟然說道:“蛋花湯沒啥講究,水開了撒個雞蛋就成,我不讓他放澱粉,是因為……我喜歡喝清湯。”
“啊?”趙海鵬的話,差點把我的下巴驚掉。
如此簡單且異想天開的理論,簡直不像是老趙的話,而就在我與老四,梅子一樣莫名不已的時候,從來嘴碎人精的小水荷,又代趙海鵬告訴了我這其中的道理。
拍打了我的腦袋瓜子一下之後,趙水荷得意的告訴我道:“這個不懂了吧!我孫子這招叫‘給紙看圖’,是咱們五臟廟裡,專門用於考察一個廚子潛質的方法!”
對此,我不解道:“考察潛質?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