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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驛館是姚媽創辦的,姚媽用肉體的經驗史創辦了驛館,所以,她不會輕易地讓別人取代她。令人寬慰的是姚媽確實已經瘋了。現在,我經常能看見她,在這個有限的世界裡,只要我想見到她,我就準能在驛館外的一抹金黃|色落日的籠罩下看見她的影子。
而這個時刻,正是我妝飾完畢,以我清新的面孔出現的時刻。作為驛館的籠罩者,我務必保持我的身段和美貌出現在門口,就像許久以前的姚媽一樣,無論內心世界多麼混亂,無論局勢和遭遇如何地變幻,我都要以一張平靜、坦然的面孔出現在門口。現在,1942年冬天的落日悄然地襲來了,姚媽就這樣像往常一樣捧著那隻火爐出現在我眼前。我有意離她很近,我試圖嘗試用我的存在去吸引她的目光,用我的珠光寶氣去嘲弄她的存在,然而,她似乎看不到我,她總是盯著火爐中那些跳動的火苗,而且,我還見過她坐在一角落,把手支在火爐上,那些灼熱的火花往上噴濺,而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落日變得豔紅起來,彷彿像一盆巨大的爐火把她籠罩在其中。姚媽的火爐似乎比往常更紅,隔得很遠,我就已經感覺到了那些從爐火中噴濺出來的火花在響動。
愛恨記2(2)
我並不在意,因為我感覺到了寒冷,尤其落日降臨之後,寒冷會像針尖一樣逼近你的肌膚。就在這一刻,我突然看到姚媽正把一根絲帕拋進爐火中去,那是一根玫瑰紅的絲帕,那是昔日姚媽許多玫瑰色絲帕中的一根。火爐中的香帕燃燒著,像一團團燦爛的花朵突然綻放,絲帕燃燒時,我突然看見了姚媽的一種奇怪的眼神,它比往常我所看見的目光更明亮,甚至透露出一種詭秘。而且後來,姚媽的臉居然綻放著一種猙獰,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這張臉,我很不舒服。我退回驛館內部,我感覺到噁心,我眼前始終晃動著姚媽的那種笑,那種放縱的笑——它似乎破壞了我的心境,我早早地躺下了。
1942年冬天的一個午夜,是我生命中遭焚燬的一個時刻,而我竟然睡得如此地沉,因為噁心,我咽服了石女為我配製的一種安神丸,它使我很快地進入了夢鄉。
這沉沉的夢鄉似乎暗示了一場巨大的災難要降臨,然而,我卻一點預感也沒有,直到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隨同一種“噝噝”響的燃燒聲襲來,才使我從夢中猛然醒來。我睜開雙眼,我的世界一片火紅,彷彿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一片火紅之中,可那個世界已經被我埋葬了,我烏珍已從埋葬我的灰燼中爬了出來啊。
愛恨記3
我們眼前的灰燼如此地灼熱。兩天以後,我和石女忍受著巨大的絕望返回了從前的驛館,然而,我從前的世界已經不存在了。目擊者告訴我說,大批的驛妓已經在兩天前的夜晚逃離了火海,當然,也有幾個驛妓葬身在火海之中,因為無人搶救而被焚燒成了灰燼。
不錯,到處都是木頭變成的灰燼和肉體變成的灰燼。而在這灰燼之外,卻出現了一個女人,她就是姚媽,她依然手捧那隻取暖爐,與往常不一樣的是她在蹦跳,在灰燼之外,當她跳起來時,彷彿一個女巫在跳,又像是一個女妖在跳。她忘卻了時間地在跳,忘記了現實的存在地跳,她的存在吸引了我變成灰燼的目光,我的目光此刻正環繞著她。
姚媽一次又一次從懷裡抽出一根根香帕往火爐拋去,香帕開始燃燒起來時,我突然尋找到了依據: 姚媽就是焚燬驛館的人。因此,我走上前,抓住她的衣袖,她的力量輕柔卻很有力量,她擺脫了我,很輕易地就擺脫了我並自語道:“燒吧,燒吧,變成灰吧!”她突然走進那些餘焰之中,赤腳在滾燙的灰燼中蹦跳著。
她似乎感覺不到那灰燼的灼熱和疼痛,她就那樣蹦跳著。石女拉著我悄然離開了。一個充滿灰燼的世界,一個瘋女人,對我來說又能有什麼意義呢?在這場火災之中,我徹底地失去了維繫我肉體存在的世界。我知道,是姚媽焚燬了她的驛館,姚媽即使瘋了,也要焚燬這個世界的。所以,這座滇西聞名的樂園就這樣在1942年的一場火災中消失了。
我就是在這一刻傾聽到了馬蹄聲的,我和石女從一座洞|穴中探出頭來,這寂靜的世界終於有了聲音。離開變成灰燼的驛館以後,我和石女就隱居在滇西的一座洞|穴中。
我似乎患上了一種疾病,害怕一切火焰,哪怕是石女劃燃的一根火柴都會讓我的肉體感到疼痛,我需要沉迷於一個冰冷的世界,沉迷於寒冷的崖洞,忘卻這個世界給我帶來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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