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禮“唔”了一聲,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楚碧天,同時注意到,孟劍卿似乎並不急著在自己面前制止這場混戰;而因為他們三人都無表示,其他衛士也不敢擅自行動,畢竟這些國子監的學生,十之七八都是來自各地的官生,其中不乏各地土司番王子弟,身份微妙,不便貿然處理。
孟劍卿是想仔細看看這些國子監生的真實面目麼?
沉吟之際,樓下忽地有人叫道:“老大,就在這兒,咱們快點!”
緊跟著躥上樓的,也是幾名國子監生,一加入混戰,七名南洋生便開始手忙腳亂。新來的人中,有一個出手又快又狠,尤其引人注目。高千戶道,那人名叫段司明,是從前的大理皇室段氏的子孫,人品出色,文武雙全,家世又好,自是有些心高氣傲,入國子監以來,向來是各位先生頭疼萬分的驕傲;國子監中那些雲貴土司番王的子弟,向來以段司明為首。當然段司明挑頭打架的機會,也因此而成倍增加,由此而成了錦衣衛的重點關注物件。
現在局勢已經開始一邊倒,楚碧天卻還在袖手旁觀。沈光禮與高千戶都看了看孟劍卿。楚碧天表現得這麼文靜乖巧,不會是孟劍卿早已警告過他不能在國子監鬧事吧?畢竟楚碧天算是孟劍卿的自家人,要是捅出漏子來,孟劍卿也不好收場。
不過,混戰之中,楚碧天很快被捲了進來;不但被捲進來,而且出乎諸生意料地與段司明單挑上了。
同來的監生分立兩側,摩拳擦掌地吶喊助威,跺得樓板山響。
一直饒有興趣地坐在對面觀戰的沈光禮,心中暗自皺了一下眉;高千戶則笑道:“孟百戶,兩虎相爭,只怕必有一傷。”
孟劍卿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緬刀與金鍊再次交擊時,卻被孟劍卿的百折刀挑了開去。
楚碧天一見是他,嚇了一跳,急忙收起金鍊,訕笑著退了開去。段司明沒想到對方能夠一刀挑開自己和楚碧天的兵器,不覺挑起了眉,正想發問,孟劍卿已舉起一面腰牌。段司明與錦衣衛打交道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認出這腰牌,只怔得一怔,手中緬刀已不由自主地插回了靴筒。
那群興高采烈的國子監生,此時都已安靜下來,呆呆地望著孟劍卿。
孟劍卿沒有多說,只叫他們賠償了店家的損失便放他們離去了。段司明與楚碧天下樓時互相看看,都感得到對方心中的忐忑不安,不知道等著自己的究竟有什麼懲罰,大有同病相憐之感,再看對方,不覺便順眼多了。
沈光禮三人在樓上看著他們離去,都注意了到段司明和楚碧天之間那種不打不相識的微妙氣氛。沈光禮微笑道:“這段司明,雖然有些傲慢之氣,不過倒還算明白爽快,應該不難相處;家世人品,也都不錯,聽說也還沒有訂親。劍卿你可看得入眼?”
孟劍卿一怔。高千戶已笑道:“大人最近頗有做媒的興趣啊。”
只這一打岔間,孟劍卿已迅速定下神來,躬身答道:“段司明的確不錯。大人若肯賞臉保媒,劍卿無不樂從。”
沈光禮又道:“高平,你該不會覺得我偏心吧?”
高千戶笑著答道:“不敢。卑職的那個女兒,比起孟百戶家的小姐來,太過弱不禁風了,委實不太與段司明般配。”
孟劍卿看他一眼。高千戶這話,怎麼聽怎麼像在暗示孟劍虹那個“悍婦”之名。
沈光禮笑一笑:“令愛既然文弱,擇婿自然該選個書香子弟才對。段司明有個堂兄,叫段司聰,是雲南有名的才子,前兩年一直在外遊學,不過很快也要入國子監讀書了。到時你不妨去看看,若是有意,我還是很願意再做一次男家的大媒的。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得力助手,自然要一碗水端平了,免得旁人看笑話是不是?”
沈光禮似笑非笑地將話說得這般明白,孟劍卿與高千戶不能不表示一番,推杯換盞,看似推心置腹、前嫌盡棄。但是兩人心中都不免想到,沈大人將他們兩家的姑娘嫁到同一個地方去,將來只怕還免不了種種摩擦;或許這也正是沈大人所樂見的吧。
不過沈光禮選擇的這兩樁婚事,在世人的眼光來看,只怕還是他們高攀了男家,若非是沈光禮親自保媒……
高千戶晚上還要到太子府巡視,不敢多飲,提前告退。待他走後,沈光禮看看孟劍卿:“有什麼話就說吧。”
孟劍卿一笑:“劍卿原本以為,大人會為高千戶選擇楚碧天。”
既然要搞平衡,怎麼能只讓他一個人與海上仙山有密切關係。
沈光禮淡然答道:“高平那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