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當地的居民往不會被水淹沒的高地避難。
有些捨不得房子屋子以及田地裡沒有收割的糧食的,這些道士們也會好言相勸,說明朝廷在災後一定會開倉賑災,他們龍虎山也會為此事奔走,然他們不必擔心來年的生計。
大部分老百姓對神佛還是敬畏的,這些道士一不來賣平安符,二不收饋贈和鎮災之錢,人人又都有道牒,老百姓們心裡就先信了八分。等有些鄉老跑到縣裡一問,縣裡的大戶都已經開始搬家了,更是堅信不疑,先搶著把家裡能收的糧食全收了,再拖家帶口的往高處跑。
這些道眾四處散發“災情須知”,又有專門的道士負責讀給他們聽,例如絕對不能吃洪水裡泡過的食物,喝水之前必須煮沸,若水渾濁可在桶裡可放入一勺白礬沉澱後再用,對死掉的家禽和家畜必須集中焚燒,不可貪圖便宜吃病死之畜的肉等等。
許多百姓都問為什麼要這麼做,張玄在這災情須知裡也寫了神神叨叨的話來讓百姓信服。大致的意思就是大災過後必生妖孽,若洪水沒有讓人死,水中的替死鬼不夠,就會有妖孽使人喪命抵數。水裡可能有妖孽,死掉的家畜和家禽也是妖孽作祟,未免瘴氣所害,一定要食用潔淨之物,在水災沒有發生之前先多囤積食物和淨水,方能避過這一劫。
你別說,你若和百姓們說這裡面髒會讓人生病,還是會有許多自認身體強健的人敢去吃病死牲畜,可張玄宣稱這水中有瘴,死屍中有妖孽,居然沒人敢吃了。就算有敢吃的,也會被怕連累的人紛紛制止。
湖泊江岸地區的地方官對這些道士們是又愛又恨。愛是愛他們積極奔走,組織鄉民逃難,而且極少產生民怨,不但如此,他們大部分善於堪輿風水,連地脈地形也有所瞭解,他們指出的避難之所,都是適宜躲避洪水之地,連派人勘查地形的功夫都省了。
恨他們,是因為他們雖然不擾民,卻擾官。每到一處,就開始拿著聖諭當令箭,讓他們出人出力,維持避難地的治安,對於老弱婦孺,官府還經常要賑濟,以免民眾聚集,滋生事端。對於青壯,道士們積極動員他們跟著官府上河岸去修固河防,可是這些青壯又不是白乾,官府就要出錢出糧,這錢上面沒說到底是朝廷出還是當地出,一下子地方庫存就縮了大半,讓地方官們忍不住罵娘。
這老百姓都跑了,水要淹就淹吧,反正又不會出什麼人命,還加固個什麼啊?這下子人力也耗費了,財力物力也耗費了,這麼多青壯堵在衙門口自發要為家鄉抗災搶險出一份力,你趕他們回去啊?那不是激起民怨說你不作為嗎?
還有這麼多隨時告狀的道士盯著呢。
所以這些地方官也只能認命的掏出縣衙裡還沒上交的賦稅和米糧做這些事,連摺子都擬好了,只能先斬後奏。
“族長,真的要全部掘開?”陸家的田莊主看著一大片圩田的堤壩,心疼的看著再過半月就可以收割的稻子。
稻子收割的越晚,出米的比例就越大。如今已經出了穗,眼看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收完,此時族長卻要所有田莊主把圩田的堤壩掘開,放水進來……
“掘開!掘開只是損失田產,不掘開整個陸家都要完蛋!”陸元魄赤著眼睛看著前方的千畝良田。
“叫佃戶和隱戶都把能搶收的糧食收了,最多明天,掘口放水!”
“是。”田莊主看著面前的地,忍不住搖了搖頭。
洪災一過,這些圍墾的田就變成新的湖了,到時候勢必不能再度耕種,養養蓮藕還差不多。可是湖和田相差太多,這次陸家損失慘重,幾十年內休想再爬起來。
還有那麼多佃戶和隱戶,他們無非是看著有地可種才會歸附,如今田地去了大半,若還想留住這些人,已經是痴心妄想。
只可惜他是家僕,不然他也要準備著另謀高就了。
不但陸家遭受損失,上游無數地方官也在動員當地大族和鄉間和水脈相鄰的,挖開溝渠放水淹地。
“我憑什麼要把家裡的田地給水淹了?這裡離湖岸數十里,就算淹也淹不到我這裡來,可是我若一掘開溝渠,大家全要完蛋。”一個世族歇斯底里地對著當地的地方官咆哮著,口水噴了他一臉。
那地方官冷靜的抹掉臉上的唾沫,繼續不卑不亢地解釋著:
“堤壩水位已經到了極高的位置,眼見著這幾天就要決堤。上游挖開支流餘脈,將水引入田地洩洪,下游的形勢就會變得沒有那麼嚴峻。俗話說堵不如疏,只有我們上游洩洪放水,下游才有時間繼續轉移。”
那地方官收到了熊樂和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