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天錫楞了楞,仔細打量程名振,發現對方的確不像是在說假話。咧了下嘴,小聲嘀咕,“我不是氣憤不過麼?當年桑將軍麾下時……。”
“你就不學點兒好的!”程名振狠狠地捶了伍天錫一拳,低聲數落。聯想到對方在桑顯和身邊擔任親衛隊正多年的經歷,自然暗中下黑手明白戕害異己的勾當在大隋軍旅裡應該不是什麼新鮮事。以伍天錫的身手和性格,當然是執行這些見不得光買賣的最佳人選。
“嘿嘿,嘿嘿!”伍天錫硬受了一拳,然後揉著肩膀訕笑。
“沒事回去歇著吧,別老想著害人。都是一起同生共死過的,哪裡會下得了狠心!”程名振知道他出於一番好意,不便過多指責,搖搖頭,低聲命令。
“嘿嘿,嘿嘿!”伍天錫乾笑,就是不肯挪窩。程名振仔細看了看他,遲疑地詢問:“還有事情麼?有什麼話你就直說?想跟誰去建功立業,我明天一塊兒幫你引薦!”
“龜孫子才見利忘義!”伍天錫立刻向地上吐了口吐沫,不屑地回應。“自從教頭打敗了我那天起,我伍天錫就把命交在了教頭手上。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教頭在前邊走第了一步,我伍天錫就絕不耍孬!”
“不至於!”程名振被伍天錫說得很感動,笑著跟對方交底。“我沒本事讓你們大富大貴。但保命的門道還是有一些!”
“我就知道是這樣!”伍天錫咧嘴而笑,彷彿已經看穿了程名振的心思般。“竇建德那人不地道,我早就看出來了。怕教頭說我嘴欠,所以一直憋著沒敢跟您說。您今天走的這一步絕對沒錯,那些看不明白的人,早晚有一天會後悔!”
“你說什麼呢?不要順口胡來!”程名振被笑得心裡發慌,迅速出言辯解。
“嘿嘿,嘿嘿!”伍天錫繼續憨笑,眼神裡卻透出了幾分狡詰,“姓竇的這些天玩得那些手段,有哪一樣不是桑將軍曾經玩剩下的?唯一的區別是玩得深淺而已!他還以為自己聰明,別人都看不出來!其實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傻蛋!”
“你這小子!”程名振又給了伍天錫一拳,不知道怎麼替竇建德分辨才好。以伍天錫當年在大隋軍旅中的閱歷,竇建德的種種安排,恐怕沒一樣能不被其一眼看穿。也許竇建德本身沒想防範洺州營,但其表現出來的言行,到最後卻起到了完全相同的效果。
“就現在這樣也好!”見程名振終於不再敷衍自己,伍天錫苦笑著搖頭。“這樣雖然會讓竇建德不高興,但不至於惹他猜疑。否則,接了大總管的職位,不但你自己心裡不踏實,竇建德一樣睡不著覺!”
既然連伍天錫都能猜到其中關竅,程名振知道此刻在竇家軍中想必還有不少人隱隱推測出自己棄武從文的原因。只是這些人因為各自站的角度和切身利益不同,所以都沒有出言戳破,給竇建德和自己都留了一個漂亮的幌子罷了。
“你瞎猜的東西,根本沒有證據,就不要到處亂說了!”猶豫了一下,他低聲向伍天錫叮囑。
“我知道。”伍天錫用大手自己掩住自己的嘴巴。“我把它爛在肚子裡還不行麼?誰讓咱們實力不如人呢!他奶奶的,早晚有一天……”
第三章 飄絮 (四 上)
第三章飄絮(四上)程名振擺擺手,示意伍天錫退下休息。將來事情將來再說,至少現在,脫離了竇家軍的庇護,洺州營根本不可能在幾大勢力的夾縫中獨立生存。況且無論是南邊的瓦崗軍和還是北方的博陵軍,洺州眾跟他們之間的關係上都隔著厚厚的一層,感情上就很難親近。倒是竇建德這裡,反正大夥都是綠林出身,過去的經歷都差不離,只要不碰到雙方的底限,處起來還相對容易。
想明白了這些,他心中紛亂的思緒也就慢慢明晰了。不再去瞻前顧後,開始著手兌現剛才答應張瑾等人承諾。按照記錄的名單仔細逐一算下來,大約有兩成左右的中、低階將領準備另覓出路。
這個數字比例還在程名振預料之內,雖然讓他很不愉快,卻不至於讓情緒失去控制。此外,剛才張瑾的表白也讓他明白了一點,選擇離開將來未必就是敵人。大夥日後既然都在竇家軍這面大旗下過日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機會總是有的。對當前的洺州營來說,多個朋友多就多條訊息的來源。只要離開這些弟兄當中十個裡邊有一個還念些點兒香火之情,洺州軍就不會再吃現在那種資訊閉塞,時局已變卻毫無準備的大虧。
秉著這種想法,程名振將給曹旦、楊公卿、高瓚、王伏寶等人的信一一寫好,邀請他們這幾天如果有空就過洺州營這邊喝茶。並且點明瞭有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