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葉回頭看他,眼中是說不清的無奈和哀痛。
十多年來,他和瑜顏墨,一直共同守著一個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
關於當年瑜狄夜肩膀上的傷,關於狄夜那總是令人堪憂的智商……瑜柳珍蓮曾經不止一次向柳清葉抱怨過,蘭欣這孩子是蠢,但好歹她還像足了她的前夫。可是狄夜這孩子,為什麼會這麼傻乎乎的,像是缺了一根筋似的。為什麼,他不像她,也不像瑜顏墨的父親,連柳清葉的半點天賦也沒有。
每到那種時候,柳清葉就打個哈哈,一笑而過。
狄夜為什麼總是那麼傻,那麼沒腦子,做事有前手沒後手……這件事,只有他和瑜顏墨才會知道。
如果不是一同守著這個秘密。
柳清葉和瑜顏墨,最初勢如水火的兩個人,也不會在後來,慢慢結為同盟,共同進退。
這世上,哪有什麼純真的,不摻一點雜質的友誼?
一旦成年,一旦在各種利益之間油走,人與人之間就不再單純。
狄夜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不知道他年幼的時候發生過什麼嗎?
不盡然。
如果他真的什麼時候都不知道,他就不會在回來之後,甚至在許多年後,都那麼繪聲繪色的編造當年的“故事”。
關於他如何在森林裡走失了,關於他如何摔傷,如何留下了肩膀上的傷,如何被柳清葉和瑜顏墨救回去。
這一系列的故事,如果不是為了保護自己喜愛的親人,他不會編出這麼逼真的謊言。
哥哥,哥哥……年幼時,那個蹣跚學步的小孩子,總是帶著討好的笑跟在瑜顏墨身後,卻總是被他嫌惡和推開的小孩。
那個原本應該和瑜顏墨一同承擔瑜家家族重擔的次子。
他在柳清葉和瑜顏墨年幼時惡意的爭鬥和賭約之中,成為了莫名其妙的犧牲品。
所以,瑜顏墨才會在每次他犯事的時候,去替他攬下所有的爛攤子。才會在他遇險的時候,罔顧自身的安危,一個人鋌而走險去邊境單刀赴會……
只因為,自己欠下的債,總要自己去還的。
“你最後再看一次狄夜的面子。”柳清葉懇求瑜顏墨,“放過姐姐一次,爸媽年紀也大了,我不想,讓他們晚年在失去女兒的痛苦中度過。”
瑜顏墨輕輕一轉椅子,背對了柳清葉。
“我根本就沒有做過什麼,談什麼放還是不放。”他的聲音從陌生的地方傳來,“人是她殺的,我從來沒有刻意去追究過她,逼迫過她。路是她自己走的。”
柳清葉禁不住苦笑。
說得多麼雲淡風輕,說得多麼的與己無關。
“她是想殺你,其實她想殺你的心,和你想要殺她的心有什麼區別?”柳清葉提高了聲音,“只是因為得到了那個時機,她捨不得放棄而已。”
“是。”瑜顏墨抬了一下手,“她得到時機,所以捨不得放棄。今天,彼此而已。”
曾經,瑜柳珍蓮得到殺他的機會,所以迫不及待的下手,就如今天,他也得到了徹底除掉她的機會,絕不可能放手一樣。
區別只在於,瑜顏墨只不過是給警察局提供了一份鐵證,大義滅親地把繼母送上了斷頭臺;而瑜柳珍蓮,幹下的是徹頭徹尾的謀殺。
“我是不會出庭作證的。”柳清葉的聲音低沉,他咬著牙。
瑜顏墨明明已經拿到了管家殺害飛行員的監控和對話,卻還要騙著他來解剖屍體。他當時想著僅憑他實驗室裡流出的毒藥,瑜顏墨也幹不出什麼的事。因為,他的實驗室也並不是什麼重地,很多人都可以來來去去,取走毒藥。所以他就大大咧咧地告知了所有的資訊。
哪裡知道,瑜顏墨已經萬事俱備,差的就是他的口供而已。
被多年來一直相互信任的“兄弟”這樣算計了一遭,最後“受害”的還是他的親姐姐,柳清葉心中已經很不是滋味了。
“隨你了,”瑜顏墨的口氣裡全是不在意,“反正你的助手已經決定出庭作證了,並且,他已經錄下了口供。”
他轉了回來,捕獲到了柳清葉震驚的表情。
“別想找到他。”他的聲音裡是警告,像往常那樣冷酷地看著柳清葉,“如果他意外身亡,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柳清葉再也沒說一句話,轉身就走。
瑜顏墨,友盡了。
心裡想著這三個字的時候,柳清葉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他只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