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顧四周。一片雪白,石柱林立的洞穴,甚至隱約有幾分像黑堡中的列王廳。
博雷納點頭承認:“我從不知道黑河附近還有這麼美的溶洞,你怎麼找到這地方的?”
拖延時間不知道有沒有用……
伊萊低聲笑著:“當你換了一份不那麼受歡迎的職業時,總得學會給自己尋找幾個夠隱秘的藏身之地。沒人會知道你在這兒的,博雷納,你的朋友們正在黑河裡尋找你的屍體……他們會找到的,但不是現在。”
這是意料之中的結局——博雷納還是不禁因為男人聲音中無法忽視的怨毒而有些難受。他意識到自己這次大概在劫難逃……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伊萊也不會這樣出現在他面前。
但他至少也得死個明白。
“你真的變成了……”他猶豫著,那個稱呼意外地難以出口。
“死靈法師?”伊萊冷笑著代他說了出來,“你覺得一個被父親趕出家門。再也無法用劍的騎士能有多少選擇?”
有很多——博雷納很想這麼說,那當然不會是伊萊喜歡的答案,他也並不清楚伊萊離開巴拉赫之後到底遭遇了什麼……但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原諒伊萊所做的一切。
“那都是你乾的嗎?”他低聲問道,“灰須切姆,那個野蠻人……”
“被朋友背叛的滋味如何?”伊萊毫不否認,眼中帶著怨恨與嘲弄的光芒愈發熾熱。“如果那個住在墳墓裡的老傢伙肯多教我幾招,我會讓那場戲更精彩熱鬧……也絕不會讓你有機會逃脫!”
“我得告訴你多少次。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壓在心中的憤懣與無奈太過沉重,即使明知無用……也已經沒有意義,博雷納依舊忍不住分辯,“你知道當時有多亂!我甚至根本看不清你在哪兒!……”…
“那又是什麼光明正大的理由讓你去告訴我父親說我想殺了你!!”伊萊怒吼著打斷了他。終於失去了風度。
博雷納微微一愣。他清楚地記得那個夜晚,伊萊趁他不備給了他重重的一擊,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被牢牢地鎖在一架水車上,緩緩轉動的水車帶著他一次又一次沉入冰冷的河水,最後在他被壓入水中時乾脆停了下來,無論他如何掙扎都無法浮出水面……
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水車再次開始轉動,伊森從黑暗中出現,把他從水車上解了下來。卻始終一言未發。
想到伊萊居然想要用這種方式要他的命,博雷納那時只覺得不寒而慄。他幾乎立刻就決定偷偷離開,卻從未想過要去告訴費什。
“那不是我……”他有些無力地分辨。“再說你難道不是想殺我嗎?”
他花了不短的時間才擺脫對河水的恐懼——或許他該保留著那份恐懼的。
“如果真想殺你,我不會看著伊森救你,就算只有一隻手可用,阻止他也還綽綽有餘。”伊萊目光陰冷,語氣卻再次平靜下來。
博雷納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我想現在說這些也已經沒什麼意義……但你不該殺了我父親!”
“那隻能怪你自己。”伊萊冷笑。“如果你乖乖地待在庫茲河口等死,喬金現在還好好地活著。你該感謝我至少放過了你的妻子——你真覺得自己把她藏得夠好了嗎?”
恐懼和憤怒襲過全身。博雷納猛地向前衝出了一步:“別碰她!!”
那具呆呆站在一邊的腐屍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衝了過來,擋在了他與伊萊之間,又被伊萊不耐煩地用一句短短的咒語遣回原處。
“放心,我不殺女人。”伊萊把缺乏溫度的目光轉回博雷納身上,“雖然我的確想過讓你死在她手裡也不錯……但那個女人倒是意外地難以控制。”
博雷納瞬間冒出一身冷汗。他完全不知道伊萊居然曾經接近過克里琴斯。
“跟老朋友敘敘舊感覺真不錯……但你外面的朋友們大概已經開始著急了。”伊萊似乎失去了耐心,“被水神的力量所救的人再次死於水中,蒼白的屍體浮於黑色的河面……聽說你喜歡編故事寫劇本,這個結局聽起來如何?”
博雷納只能無言地把手伸向腰間的匕首,看向那個慘白浮腫的亡靈。
“用不著看它。”伊萊冷笑著扔給他一柄長劍,“你的對手是我……‘如果想要殺他,用你自己的手’——那個救了你的小牧師不是這麼說的嗎?”
博雷納愕然看著他,幾乎沒能接住長劍,
“但我只有一隻手,所以……”伊萊咧開嘴,帶著惡毒的微笑做了一個手勢,“也許這樣才算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