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走進後院,一個瘦瘦的身影貓一般從陰影中悄無聲息地出現,圓圓的藍色眼睛閃閃發光,目光越過老人的肩膀投向廚房。
“燉肉?”約安貪婪地吸了吸鼻子。
“……”瑞德伸手帶上門,“發現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約安攤開雙手,“他在山谷裡晃悠了半天,在慄樹上留了個記號。順便說一句,那顆樹今年還是半顆栗子也沒結……”
“什麼樣的記號?”
少年伸手在空中比劃出一個半圓,然後撓撓頭,乾脆蹲下來,拿樹枝在地上畫出簡單的圖形:“你能認出這個麼?我覺得像只貓,或者狐狸?老實說我畫得比他好看。”
“只是個聯絡用的標記。”老人沉吟著,“他有同伴在附近,或者有同伴要來。”
“但最近村裡可沒出現過其他從外面來的人,不算那個被拉赫拉姆嚇走的傻瓜吟遊詩人的話……呃,不會真的是他吧?”
“我想不會,但這才是問題所在。”老人嘆了口氣,“我討厭對付藏在暗處的傢伙。更討厭的是……”
“他們回來幹什麼?”約安抬頭看著他,眼中有隱約的不安。
瑞德用腳擦去地上的痕跡,伸手把少年拉起來,“跟著他,約安,但要小心……”
“但是,”少年遲疑著,“我想伊恩·坎貝爾不是……呃,壞人?我想他不會傷害我。”
“並不是只有壞人才會做錯事。”瑞德繃著臉,然後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他一巴掌拍到了少年的頭上:“見鬼,德利安也這麼說。”他的聲音聽起來幾乎是沮喪的;“你知道嗎?這才是最令人討厭的。”
四、隕落之人(上)
沃爾夫緊貼在峭壁上,腳下石縫的寬度還不到半個手掌,而天已經黑了,刮過臉頰的疾風冰冷得像刀。
這個時間他不該還在這裡——但這輩子他做過太多“不該做”的事了,倒也不差這一件。
他一寸一寸地挪動。視力已經幫不上什麼忙,所以他乾脆閉上雙眼,只靠四肢觸控著可以攀附的突起,貼在胸口那枚樹葉形的水晶依然持續散發著溫暖,就像他最初得到它時那樣,雖然它的魔力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消失,但仍足以讓他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活動自如……那讓他即使獨自在黑暗中行走也並不覺得孤獨。
他並不需要挪動太遠的距離。下一個瞬間,他已經無聲無息地整個從峭壁上消失。
他跌入了另一個黑暗的空間,一種熟悉的波動刺激著他的面板,激起一層寒慄。
短暫的屏息之後,一聲壓抑著狂喜的口哨從他的齒間迸出。
這裡沒有任何光線,四周冰冷而乾燥——甚至比他剛剛離開的、颳著冷風的峭壁上還要寒氣逼人。他打了個哆嗦,意識到自己正位於艾斯萊特,那個幾乎終年冰封的湖泊的下方。或許所有的水分都已經變成了寒冰,這裡並不潮溼,也聞不到長久封閉的空間裡那種微微腐爛的氣味。
沃爾夫解開腰間的繩子,點燃了火把,在他面前,巨大的甬道筆直向前,火光無法穿透的黑暗無聲地從四面壓迫過來。他並不怎麼驚訝地聽到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和逐漸加快的心跳,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全然的冷靜,即使是他也不可能做到。外面呼嘯的風聲從他跌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消失,光線和雨雪也被完全阻隔在外。
他確信此地的主人早已離去,那到底是什麼維持著入口處的魔法屏障?
男人謹慎地靠向一邊的牆壁,黑色的岩石在火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微光,用手指摸上去,感覺更像是冰而不是石頭,帶來灼傷般輕微的疼痛。
不安像冰冷的湖水般漫了上來。但他花了八年的時間才來到這裡,他的選擇裡早就沒有“後退”這個詞。
他咬緊牙關在牆壁上留下簡單的記號,舉起火把走向通道的深處。
除了濃稠的黑暗之外,並沒有任何東西阻止他的前進,卻花費了比男人意料中更多時間和氣力,當一個巨大而空曠的洞窟出現在通道的盡頭,他幾乎有些筋疲力盡。
洞窟裡空無一物。
沃爾夫難以置信地舉高了火把。恐懼被巨大的疑惑和失望壓到了角落,他在那巨大的空間裡快速地行走著,甚至將火把擲向頭頂,照亮更高的洞頂,卻仍然一無所獲。
無論這裡是否曾經有過什麼,如今都已消失不見。四面堅硬的石牆似乎在無聲地嘲笑著小個子的男人。
“見鬼!”
發出一聲挫敗的低吼,男人在一時的衝動之下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