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你也不該給大師兄下藥啊,讓爹爹知道,他會打你的,我不想看見你捱打……”她說到這兒,淚珠滾落下來。
列雲楓笑道:“好,知道了,其實,”他說了半句話,又轉了話題“盈兒乖,你睡吧。”
澹臺盈搖頭:“不行,我還要看著爹爹呢,他也許會來的,他不是還罰你跪嗎?萬一他來了……”
列雲楓笑道:“傻丫頭,這麼晚了,他還看我做什麼?”
澹臺盈道:“一定會的,這是爹爹的習慣啊,他每次雖然生氣打人,可是無論是大師兄還是二師兄他們,爹爹都會打完了又不放心,半夜三更地去看。”
列雲楓笑道:“放心啦,我又不是你爹爹的徒弟,他才懶得來看我呢,你沒看見你爹爹那張臭臉?看見我都把下巴搭拉到肚子上去了。盈兒,你再不睡,明天會長黑眼圈,一下子又老又醜怎麼辦?去吧。”他推了推澹臺盈,身子一動就是裂開般的疼痛,汗水又一次淌下來了。
澹臺盈有些依依不捨地,看列雲楓那麼辛苦地堅持要她走,便不再勉強,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道:“小師兄,不管我爹爹當不當你是徒弟,我心中卻把你當成和大師兄他們一樣的師兄了。”她說完這句話,微微地紅著臉跑開了。
列雲楓搖搖頭,然後靠在柱子上,望著滿天的星斗和一輪皎潔如霜雪的明月,黯然道:“莫憶高山流水,休思白雪陽關。千行淚並暮雲寒,慼慼簾櫳孤雁。睡眼相思夢裡,芳心惆悵樽前。三生石上搗清砧,斷了塵凡紅線。”他明亮如星般的眼眸中有些難以名狀的感動。
澹臺玄一直站在暗影裡邊,開始聽見列雲楓對蕭玉軒下蒙汗藥,心中又氣又恨,後來聽見女兒說的幾句話,心中有一片悵然,難道自己竟然是把這個小王爺當成弟子一樣看待了?怎麼可能呢?他們玄天宗收徒極嚴,而且他澹臺玄更是以嚴厲苛求而聞名江湖,很多武林世家的子弟託人求情想拜入他的門下,都被他拒絕了,他正經的入室弟子只有三個,大弟子蕭玉軒,二弟子林瑜,三弟子貝小熙,這三個孩子都是孤兒,是他從小收養的,蕭玉軒和林瑜的襁褓裡邊繡著他們自己的名字,貝小熙連名字也沒有,這個名字是澹臺玄給取的。
三個孩子從小跟著他一起長大,如同他的兒子們一樣,他一身的絕學都傾囊傳授給他們,連對自己的兩個女兒都秘而不宣,因為玄天宗的規矩是傳男不傳女,傳徒不傳媳。女兒一語說破了他多年的習慣,他也奇怪自己怎麼按捺不住來看列雲楓,現在列雲楓居然在吟詠林瑜填的詞,就是因為他發現了這首繡在羅帕上的詞,才發覺了林瑜在京城裡偷去醉紅樓的秘密。澹臺玄在一怒之下把林瑜打個半死,然後命令林瑜去醉紅樓,把送給水清靈的東西全部拿回來,結果林瑜一去不回,還惹下這個天大的麻煩。他心中思緒萬千,卻聽撲通一聲,他一驚,原來是列雲楓暈倒在地了。
澹臺玄縱身過去,見列雲楓雙目緊閉,身上都是冷汗,便抱他起來,推門進屋,列雲楓軟軟地在他懷裡,不再是囂張得意的樣子,看上去很是虛弱,澹臺玄心中嘆息了一聲。他把列雲楓放在床上,回頭看自己的徒弟蕭玉軒頭扣在桌子上憨然入夢,心中不免有幾分氣。他也沒有去管蕭玉軒,而是輕輕解開列雲楓的衣衫,他想看看列雲楓的傷情,看是不是上了藥了。剛掀開上衣,不由嚇了一跳,原來這列雲楓的後背上居然有幾處傷痕,看這傷痕的時間,也應該有半年了吧,不過因為當時傷得很重,所以到了現在還沒有好得徹底,更讓澹臺玄吃驚的是,這幾處傷痕不是板痕或者鞭痕,看情形好像是烙鐵烙的痕跡。誰會下這麼毒的手,對列雲楓動用這麼殘酷的刑罰?澹臺玄有些心疼,輕輕去撫摸那幾處傷痕,誰知道他一動,列雲楓卻甦醒了。
列雲楓顯然比澹臺玄更加驚訝和意外,然後他發現自己的上衣是被掀開的,忙亂地扯了被子掩蓋住,臉上還有陣陣的暈紅。
澹臺玄站起來:“上藥了嗎?”他轉過身去,不去看列雲楓。
列雲楓還在驚諤之中,趴在哪裡沒有說話。
澹臺玄道:“你啞巴了?我問你上藥了嗎?”
列雲楓道:“沒有。”他是順口就答的,答完了發現不對,馬上道:“我這幾天在吃藥,我吃的藥和金瘡散什麼的不能同時服用,況且也沒有什麼事兒,不過是皮肉傷。”
列雲楓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也不像平時那樣的神色和口氣,澹臺玄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他站了一會兒:“你休息吧。”他說話時有些木然,然後轉身離開。
列雲楓等澹臺玄走了才抬頭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