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鄉。我有點疑惑。　是的。拉縴肯定地點點頭說，起碼比你教書好。你那麼有學問，不像我。現在下鄉，我倆聯手說不定能夠弄成很大市面。拉縴一臉誠懇。

這下輪到我沉默了，當然遠不是所謂的心動。我想，假如時光倒回幾十年，不，就是幾年，拉縴會這樣說嗎。不要說拉縴，包括任何其他人就是再大難耐，也不是嘴上說，連想都未必。

昨天看到早報有條訊息，說市區一些人在郊區租地種菜，每畝每年六七百塊租金的樣子，有些已經投身下鄉種地實踐的，說當農民感覺很幸福。

今天拉縴也邀請我這大學教書的落戶農村，已經完全不是當年*其間，城市畢業生氾濫，就業困難，下鄉插隊需要廣泛的行政社會動員，還被看作是受苦受罪的懲罰。

自然，我沒能接受拉縴的盛情相邀，不僅是這次拉縴也包括上次胡羊那樟木箱慈善基金。不是拉不下臉面，也不是簡單跟錢過不去，主要還是面對這鐵打的校園，流水般而總是生氣勃勃的學生。包括夜來人靜，泡一杯上好的龍井茶或是爬爬格子、翻看幾頁專業哪怕是閒書，是一種何等樣的精神舒緩和人生享受。

我這人沒有什麼高遠的志向，幹些自己有興趣的事情，能夠弄出點聲響動靜最好，即便默默無聞，也有一種與世無爭的閒適。都說人自無慾品自高，我達不到類似的境界，但可以作為自己人生的努力目標。

我不只是祝福拉縴，也盡力調動我有限的知識，在他實現自我人生跨越的程序中努力助推一把，不僅是彼此同學一場，還包括三年困難時期他父親曾經的那兩枚山芋。

第七章　大、小剃子雙胞胎　上陣親兄弟（34）

大小剃子只是這哥倆的外號。

從外號中，多少能夠傳遞些關於彼此職業身份等的公開資訊。相對隱蔽的是，這大小剃子不僅是親兄弟，而且還是一對雙胞胎。

既然是雙胞胎，出自一個孃胎同一模子成形，兩者總該比較接近，多少對雙胞胎如出一轍，體貌特徵的細節連自家父母一時難以識別區分的也有。但是，大小剃子倆人形象差去實在過於遙遠，不要說雙胞胎的痕跡，連意思都無法沾邊。

大剃子作為哥哥，自然搶先面世拔得頭籌。奮勇爭先本來是件好事，但這世界上不確定性仍然太多，所謂福禍所依，就是表明類似觀點。

大剃子初始領先的同時，在娘肚子裡也就少呆了那麼一小會兒，也就幾分鐘樣子，或者就是由於那麼點時間差距，造成滋養不足還是其他緣由不得而知，反正不爭事實是，大剃子不僅個頭矮去小剃子一截，體形還特別窄小。更要命的是大剃子那反應，常常慢出小剃子好幾拍，一點也沒有面世時爭先恐後有擔當樣子。

相比之下，小剃子佔盡後發優勢。不僅人高馬大身材魁梧，關鍵是腦筋好，轉動快。眼睛不眨，可以形成一個主意。一旦眼框裡面的珠子翻滾起來，主意類似珍珠項鍊似成串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對雙胞胎兄弟雖然比我年紀大好多，從我孩時記事起的一個很長時期，去季氏剃頭店理髮，他們尚未能獨擋一面，主要是協理，給老爹打下手的幹活。

通常，大小剃子倆弟兄除了定時觀摩老爹高超的理髮技藝，彼此分工還算明確。小剃子獨擋一面，大剃子包攬全域性。

小剃子獨當一面是負責煤球爐子。當時沒有發明或引進熱水器無論電熱還是燃氣之類的。理髮洗頭透過傳統的煤球爐子燒熱水，倒進立盆上方一個不大不小的水缸裡，根據客人需要和季節不同，除錯成比較適宜的溫度。在一根橡皮管的引導下，替埋頭等候的客人沖洗。小剃子圍繞爐子燒水、倒水和除錯溫度等，相當專業也比較單一；

大剃子包攬全域性，是指除老爹理髮及小剃子職責以外店內的所有事情。也不是老爹偏心。按照其一向的公開解釋，天下這做哥哥的，總是弟弟的榜樣，只有前者以身作則方能攜手後者提高跟進，形成兄弟共同發展的良好局面。

大小剃子倆人追隨老爹學手藝的情形比較有趣。開始，大小剃子弟兄倆自然不便拿客戶的人頭實習。一旦業務稍得空閒，就在老爹監督下，互相在對方的腦袋上操練。

每次我去理髮店，只要看到大小剃子閒來無事，就將對方的腦袋弄成狗啃似的慘狀，常常忍不住為他們老爹的創意叫絕。

相比之下，比較不忍的還是旁觀大剃子在夏天打扇。那年代沒有空調，連電扇也並不常見。客人前去理髮，你店裡總得想法子給客人祛暑降溫什麼的，否則會連累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