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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叫武功用時方恨低。前頭他勸過丁典數次,兒女情長不著急,先練好武功再說。丁典不聽,只道自己老大年紀情竇初開,凌霜華也是待嫁年紀,等他練好武功,早就人去樓空了。
這花花世界,總有許多誘惑覺得不能錯過。但等走過之後,往往會發現不能錯過的事,其實沒那麼多。
丁典說完這些,強撐起來的氣力用盡,又昏厥了過去。路過尋思著,再給他一針固然能多問出些結果來,但對丁典身體也不好,說不定就此油盡燈枯死了,那也太不划算。
丁典沒說清楚,凌霜華到底怎麼樣了,恐怕還是得親自去一趟。
路過稍做準備,換了一身白衫,出了院子一旋身就上了屋頂,落在一柞多厚的積雪之上。看了看深陷入積雪的雙腳,他有心想檢驗自己的功夫,當即深呼吸一口,發足奔了出去。近月來,他內功漸厚,手足輕靈。如今奔行,腳步飛快,一步一滑,輕輕踏在雪地之上,只留下了淺淺的一行腳印。雖然還做不到踏雪無痕,但這等速度與輕度,卻也讓他禁不住滿意地點點頭。底下有掃雪的人偶爾抬頭,看到屋頂有人影飛過,但那融進雪裡的白一閃而過,都只讓人覺得自己是看花了眼。
不出一會兒,路過到了凌府後樓,只見雪地一片狼藉,橫七豎八的屍體,都是武官的服飾,血流滿地。想必淩退思還是念著父女之情,並沒有把女兒直接拱手送人。北風呼呼吹了半夜,這滿地的血腥也沒有被吹散多少,看得路過連連搖頭嘆息。
他是真不喜歡連城訣這個世界,怎麼看怎麼都沒希望。這裡的人似乎都在走兩個極端。沒良心的人,為了寶藏,父女師徒兄弟,什麼都可以背叛什麼都可以殺戮。有良心的人,卻是為了一點良心,什麼都可以不要,自己多勇敢,卻不過是消極反抗,最後當然什麼也守不住。
原本想著躲起來好好修習《神照經》,關鍵時刻輕輕一撥,救丁典一命,也就算功德圓滿了,讓他快快換座標去。照現在這情況來看,是不行了。
血腥中,隱隱有一股清香傳來。尋香望去,只見前面小河溝旁倒著一個花盆。花盆雖然破了,土散了一地,但盆裡的梅花折了幾枝,卻依然傲骨錚錚,在血染的雪地裡,送著清香。
這正是丁典帶過來的梅花。路過沒空去收拾,抬頭望著另一處清香之處。窗子緊閉,窗臺上的梅花渾若不知風霜變故,依然吐芳。
路過輕輕一躍,躍上了窗臺。窗子裡頭悄無人息,他放心推窗進去。纖塵不染的屋子收拾得極為整潔,中間擺放著書桌,桌上陳列筆墨紙硯。房裡暗香流動,卻是一股書卷墨香,墨香中又隱隱透露著另一種馨香,與外頭的梅香結合,竟是出乎意料地好聞。
忍不住深呼吸一口,視線落到旁邊擺放的一把古琴,路過頓時明白,這書房是凌霜華的書房。他信手撥了下琴絃,並不擔心有人聽到。以他如今的耳目,淩小姐這個閣樓附近早就沒人了。
他的視線又落在桌上擺放的宣紙上,筆墨灑開,是一幅未完成的畫。但那筆跡早幹,連落在旁邊的毛筆,筆頭都硬得能扎人了。
凌霜華應該是有幾天都不在這裡了。丁典道幾日沒看到她,並非是生病或者怕冷。奇怪,她要走不跟丁典打聲招呼麼?
路過正要離開,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了牆上的一幅畫。那是一幅色彩鮮豔的畫,畫上花團錦簇,各種菊花爭相鬥妍,但與此相對應的,花叢中出現的賞花人影卻只有黑白二色,形貌清淡,看起來極不顯眼,彷彿都成了花的陪襯背景。
他不會賞畫,只覺得這畫有些奇怪,卻也沒覺得怎麼個怪法。當下也不及多思,只隨便想著原來凌霜華不止愛花,原來也愛畫,便推門出去了。
幸虧因為下雪的緣故,將腳印都留了下來。雖說亂七八糟,但混亂中也能看出來都是從外往內的腳印,那些腳印厚重,又被雪蓋住了幾分,八成是那些和尚留下的。腳印先走過後,身上的袈裟又拂了雪。幾串混亂腳印兩邊,不時地躺著幾具屍體,都是凌府家丁的服飾。
路過順著腳印,跟著往前頭走。凌府他半年前來轉過,一路走來還有些熟悉,只是走了一路,除了幾具已經冰冷的屍體,什麼人都沒看見。那些屍體也都是一下斃命,周圍甚至沒有多餘的腳印,顯然是遠遠地就被人一掌斃命了,除此之外,甚至連打鬥的痕跡都沒有。
“奇怪,怎麼一個人都沒有?”路過禁不住喃喃自語。想到一個可能,斜眼看了看肩膀上的鸚鵡,笑道:“你道,有沒有可能丁兄弟白白被揍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