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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那一次,是我心血來潮,命人將他喚至御花園,準備敘舊一番。

對於這個昔日的玩伴,我已無甚惡感。見慣了朝堂上的波譎雲詭,宮廷裡的爾虞我詐,戰場上的腥風血雨,少年時代的恩怨算得了什麼?

可是驟見之下,我還是不免吃驚:姬丹如何老成這個樣子?!他雖年過而立,卻是面目枯槁,腰背佝僂,頭髮黑白間雜。他的言談舉止亦沒有了我記憶中的汪洋恣肆、滔滔不絕,而是謙恭謹慎、刻意迎合,弄得我很不舒服。

終於,在他連篇累牘卻又矯揉造作的諛辭中,我惱了,不客氣道:“好啦!……朕要你來,純為敘舊。若要聽這等阿諛之辭,朕身旁有的是奴才,何苦要你來講?!”

姬丹目光一厲,眼中鋒芒一閃即逝,隨即神色又恢復木然。

這時,我才意識到,姬丹可能是在有意韜光養晦。頓時,我惡作劇之心大盛,有意逗他一下。

“唉,你……來到秦國也有不少年了吧?”

姬丹目光閃爍,猶豫一下,道:“十年了,陛下。”

“嗯,可否想念故國啊?”我故作漫不經心道。

姬丹眉毛跳了幾跳,嚥下一口唾沫,儘量平靜道:“不、不想。”眼角分明有層霧氣。

“哦,這樣啊——”我故意嘆口氣,“唉,朕這幾日便會派出赴燕使節,本以為你思鄉心切,還考慮是不是要放你回去呢……既然如此——”我拖長聲調,看到他的表情陰晴不定,心下暗笑。

“不!陛下——”姬丹果然沉不住氣了,他急切道,“陛下,在下的確……的確思念故國,惦念父王!……懇請陛下恩允,讓我能回去、回去看看……”語聲哽噎,重重叩頭。

壞了,玩過火了,這傢伙竟當真了!

我不好意思地乾咳兩聲,慢吞吞道:“嗯嗯,這個,姬丹啊……朕,朕不過是和你說笑的,你……”

姬丹猛然抬起頭來,眼中*,咬牙切齒道:“身為一國之君,豈可出爾反爾?!”

我一愣,隨即大怒,臉一沉道:“你說什麼?!”

姬丹顯是憤怒已極,竟霍然站起,大聲道,“嬴政,我姬丹亦為一國太子,你若不放我回去,便也罷了,卻不該隨意說笑,消遣於我!你若言而有信,便當如你方才所言,送我回燕!”這時,我才發現,昔日那個性高氣傲的太子丹又回來了。其實,那種倨傲絲毫未減,反而因為多年寄人籬下、刻意壓制而益發熾盛。

呀喝!……你個人質居然還敢如此猖狂?!我怒極反笑:“哼哼……好,朕便送你回去——那燕王敢要麼?!”

姬丹頓時噎住。那燕王喜最是貪戀王位,否則也不會將這唯一的兒子送到各國去做人質,更不會幾十年如一日,從不惦念著將兒子接回。

見他面紅耳赤,無言以對,我無比暢快,乘勝追擊:“姬丹,朕告訴你:若有朝一日,天雨粟,馬生角,那便是你回國之時!——朕絕對言而有信!”

當時你若看到姬丹的表情,便知道我對他的傷害有多麼大。我想這也就是他必欲置我於死地的原因。若非逃跑,恐怕他真要埋骨異鄉了。可是,若非他不合時宜的驕傲,我會如此待他麼?……

唉!

我收回思緒,強迫自己不再想這個已死的人,叫來趙高,淡然道:“擬詔:令李信撤軍,暫歸將軍王賁節制,整頓人馬,準備攻魏!” 。。

名將(一)

此時的魏國,儼然只比秦國一個郡大些。名城要塞喪失殆盡,只剩下都城大梁還有些堅城的氣派。這就難怪魏王假無計可施,只好盡發國中精壯,加固大梁城牆,高築城頭雉堞,深挖護城壕溝。或許他會暗自埋怨兩年前死去的那個老爹魏景閔王:何苦將雍州之地獻出去,弄得大梁無險可守,形若置身荒野的嬰兒,隨時會被吞噬。或許他會心存僥倖:修得這般固若金湯,也許秦人會知難而退吧……

不過他的苦心很快便“付之東流”了……

王賁為人憨直,卻並不傻。他並不急於攻城,而是仔細勘察周圍地形,發現這座城雖然堅固,然而地勢極低。適逢幾日大雨,濁流紛紛匯聚在大梁城下。同時,王賁又發現城西的黃河堤壩略高於城牆,源自滎陽的汴河亦流經城西。於是他一拍大腿,命令士卒從黃河、汴河水道開掘兩條溝渠,合併一處,直達大梁城下。

城上守軍自秦人圍城,便如臨大敵,不料連日來,對方圍而不打,成日調集人馬來來去去,不知忙碌什麼。直到溝渠修到城下,他們才意識到大難臨頭!卻苦於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