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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諸臣除了沈一貫一黨之外,大多數早就受夠了因為妖書案這不停的來回折騰,太子這一番話實實在在講出了大多群臣的心裡話,在沈鯉的帶領下,一群大臣一齊跪倒山呼:“殿下聖明,臣等附議。”
回首望望朝班中站著的自已一夥黨朋,再看看跪了一地的大小群臣,沈一貫的臉已經完全變成了鐵灰色。滿心的不憤正要說些什麼時,猛然轉過頭對上太子朱常洛那清澈如水的眼神,瞬間穿皮透肉,如刀插心,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沈一貫忽然就啞了聲,心頭掠過一絲極其微妙的危險的感覺。
朱常洛目光一凝:“既然眾卿都這樣想,王述古可在?”
已經升遷為刑部十三司山東司郎中的王述古連忙出班行禮。
朱常洛點點頭:“王大人身為主審,皦生光一案,可有了結果?”
在這一刻,想要回答的王述古是猶豫的,這幾日審下來,在他看來皦生光就是個替死鬼,在他身後明明另有主謀,可是奇怪的是,自從第一日三司會審時皦生光有過明顯的一次動搖卻被蕭大亨意外打斷後,在這之後的幾次連審中卻一反常態,如同吃了秤砣鐵了心的王八,既便打雷也不肯鬆口,一口咬定是自已乾的,沒有任何人主使。
任由自已王一套的招數在他身上用了一輪了,依舊沒有半點效果,對於皦生光這一身的硬骨頭,王述古嘴上不說私下也是佩服不已。
“回殿下,妖書一案……”他的一句話沒完,忽然發現高踞座上的太子殿下似乎笑了一笑,而他的眼神卻好象在自已的身邊流連不定,王述古忽然就停了嘴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順著太子的視線看了過去,驀然發現,周圍有一個算一個,無論官職大小,全都皺起了眉頭緊張的正望著自已,王述古若有所動。
再度回眸,與太子似笑非笑、如海如淵的眼神碰到一處時的時候,還有一絲猶豫不決的王述古如同醍醐灌頂,他已經明白了這位太子殿下的意思了……
妖書是何人所寫,目的何在,沒有人知道,似乎也沒有人想知道。
現在這個情況,需要的只是一個結果!
王述古遲疑片刻,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回殿下,妖書一案,今有主犯皦生光供認不諱。臣……以為,無需再審,可以結案。”
“王述古,你不要枉顧天恩!”沈一貫再也忍不住,剛才壓在心頭那一肚子氣忽然爆發出來,已是不可遏止之勢,伸手戟指,鬚眉皆張,臉漲得通紅:“殿下對你破格提拔造就,就是讓你判出這等迷糊案麼?”
王述古低了頭,說實話他心裡是有愧的,對於沈一貫的指責,也無法反駁。
沈鯉冷笑反譏:“妖書一案,主犯授首,先有錦衣衛捕獲,後有家屬人證指認,鐵證如山歷歷在前,王大人執法嚴苛人人見證,連他都已認為可以結案,為何沈元翁如此不依不饒?該不會是有些人居心叵測,或許想利用此案,達到自已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成?”
這話反擊的著實狠毒刻骨,頓時引起群臣的一陣譁然,也讓沈一貫一時之間竟然無法自辯。抬起頭憤憤然望向太子,卻驚訝的發現對方的嘴角已經勾了一絲譏誚的冷笑,沈一貫悚然而驚!
忽然想起這位當初這位還是一個籍籍無名、懦弱不堪的皇長子,自已對他尚且還有虎咬刺蝟般各種忌諱,更何況如今的他已是尊貴已極的皇太子!一念及此,冷汗潸然而下。
端坐椅上的朱常洛微微一笑,揮了揮手,忽然開聲道:“二位大人不必爭了,妖書一案就此結案罷。”
在自已說完這句話後,將諸臣中或喜笑顏開或幸災樂禍或木然無語,各種各樣的表情一齊收到眼底,朱常洛的眼神最後停在一直沒有發表任何看法的顧憲成的臉上,在看到對方一臉的驚詫莫名的表情時,心裡不由得冷笑一聲:……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果然是好詞好意境!
當下在朝中由主審官王述古議定:即日將皦生光押赴刑場,凌遲處死;妻子充為官奴,兒子發配新疆為奴。
所謂凌遲,就是用漁網將犯人身上套好收緊,然後將被勒出來的肉一片片割掉。據說經驗豐富技藝高超的儈子手,能割上很多刀,卻又不會讓人死掉。放眼大明朝,被凌遲處死的最有名的就是前朝大太監劉瑾,足足被割了三千多刀,割了整整三天才死,割完之後只餘骨架,血流一地,觸目驚心。
朱常洛難以想象,到底得有多恨一個人,殺了這個人還不解恨,非要用酷刑來折磨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