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叫烏雅,你不要忘了我!”
蒙人生性豪爽,向來不扭扭捏捏,愛就是愛,喜歡就是喜歡,直接了當,從不拖泥帶水。
下邊圍觀的一群人一片譁然,烏雅這一句話也不知碎掉了多少蒙古少年的心。
這一幕盡數落在圍座在地喝酒吃肉的一眾蒙古貴族眼中,其中塔塔爾部的首領格勒什向泰合爾部的首領別哲笑道:“老哥哥大喜,咱們草原上的明珠,我的侄女烏雅終於有了心上人,天上的月亮掉入色楞格河,這可是大喜事呀。”
別哲臉上掛著莫名的笑容,摸著頜下半長鬍子,不言不語。
看一眼被一群蒙族貴女圍在中間的女兒烏雅,又掉頭仔細審視那個睿王朱常洛,眼底神色變幻不定,不知在打些什麼主意。
發生的這一切盡數收在三娘子的眼底,烏雅是她特地叫來,其中自然大有深意,如今事情正在向她想象中的那樣發展,不由得展顏歡笑,熊熊火光下豔色倍增。
一旁的朱常洛一眼掃到,突然發覺三娘子笑容晏晏的樣子很象一個人!
可沒容他再多細想下去,邊上又來了幾個敬酒的人,朱常洛知道規矩,到了這草原上喝得越多,越表示你對主人招待的滿意程度,如果不喝,別人就會當你看不起人,這個是真會出人命的。
朱常洛不害怕,因為他身邊有三娘子。
三娘子肯定不能讓朱常洛喝多,一個眼色過去,早有木者奐衝了上去,將前來敬酒的全部擋下。
三娘子含笑看著朱常洛,“王駕此來,肯定不是來做客這麼簡單,有什麼事就請說吧。”
眼底似有薄霧再動,深淺不定讓人摸不透虛實。
聽三娘子開門見山問自已的來意,朱常洛微笑,“小王雖然年幼,但在宮中是常聽夫人事蹟,都道夫人心智高絕,以一人之力,護持明蒙邊界十幾年不起戰事,邊境百姓無不奉夫人為萬家生佛,實在是世間一等一的奇女子。”
一聽宮中二字,三娘子臉上有那麼一瞬間黯然。
雖然只是一瞬,卻被朱常洛看在眼中,心裡難免就是一動。
“今日有幸一見,卻讓常洛知道世間傳言,果然太多以訛傳訛,多有不盡不實的地方。”頓了一頓,哂笑一聲,“但是夫人容貌確實如同傳言一樣,美麗如仙。”
三娘子之美,長眼的人沒有不知道的,但朱常洛先是對其色一字不提,只以心智高絕四字嘉獎,這幾句馬屁拍得既不顯山露水又高明無比,聽得木者奐等人無不喜笑顏開,可誰知後面這一句卻使所有人的臉上變色,連三娘子都包括在內。
中國的語言博大精深,夸人和損人都有好多種方法。比如看到一個人寫字,邊上有人不住口的嘖嘖稱歎,可是細聽之下卻是贊得紙是何等的白,墨是如此的黑……又比如看到一個美女,只管贊其衣是何等的錦繡,鞋子是如何的精緻,至於別的……也就沒有別的了。
說聲聽音,鑼鼓聽聲。
木者奐第一個將臉放了下來。
可是三娘子眼底帶笑,斜了朱常洛一臉,“王爺不必顧左右而言他,別人說什麼,激怒不了我,有什麼話就請王爺指教罷。”
居然毫不動氣?看來自已的用意已經被她看透?朱常洛有點小沮喪。
“夫人以一女之身,嫁二代順義王辛愛之時,曾對其說過明朝待我者甚厚,歲通貢市,坐享全利,而無後憂。孰與夫冒矢石,出萬死,幸不可知掠獲也,不知是真是假?”
本來鎮定如恆的三娘子臉色第一次沉了下來,這話確實是有,可這些是秘事,一個少年王爺從何而知?
當年二世順義王辛愛對父親俺答汗對明朝的一味恭順不滿,又嫌從邊市中獲得好處太少,一直在心裡打著劫掠邊市的主意,三娘子就對他說了那番話,讓辛愛就此打消了舉兵劫掠的念頭。
“夫人輔佐黃金家族三世順義王,賢名揚遍草原,可不知為何夫人改了初衷,竟然縱容扯力克興兵做亂,屠戮我大明官兵?”
語氣肅然,已含刀鋒,興師問罪之意不言而喻。
三娘子冷笑,語氣淡淡,“王爺言重,我可擔不起如此誇讚,扯力克是我們黃金家族汗王,他不喜歡當順義王,我一介女子,可管不了那許多。”
“他不喜歡做順義王沒事,但是扯力克無故殺了大明李總兵和二千官兵,夫人應該知道此事一出,明蒙兩方再無寧日!”
朱常洛清澈的眼光鋒茫畢露,琅琅聲音如同浸了雪水一樣冰寒沁骨。
“大明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