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白天福王一身**的被送了回來,然後是娘娘氣沖沖的出去,一臉陰沉的回宮。
晚間乾清宮正在進行的小年夜家宴,娘娘也沒有參加,就連親自來請的黃公公都是帶著笑臉而來,鐵青著臉歸去。
具體發生了什麼,宮女太監們不清楚,但有一點他們很清楚……往後這日子只怕是越來越難過。因為今天已經陸續有三個宮女因為伺候不周被拖出去杖斃了。
夜已深,天如墨,殿內殿外亮起一盞盞紗絹彩燈,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微微搖曳,放出燦然光輝。
可是一陣風來,便會有幾盞被風撲滅。
人命如燈,實在是脆弱的很。
物傷其類,秋鳴也悲。
鄭貴妃背對坐在巨大的銅鏡前,鏡中的女子依舊容顏姣媚,歲月的風霜在她的臉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秀雅的長眉下,一雙眼睛烏沉沉的,大卻空洞無神中眸子中倒映著朦朧流動的燈光,活似兩簇火苗霍霍跳動。
可是隻有她知道這些全是假象,卸掉脂粉後是什麼一張什麼樣的臉,只有她自已清楚。
沒有永駐的容顏,只有流水的恩寵;盛放的花朵,終究會有有凋零成泥的那一刻;流水的恩寵自然也是一去不再回頭。
原本自已永遠不會有這樣一天,可是到頭來,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爭了半天,原來只爭了個早晚麼?
鄭貴妃忽然很想笑,事實上她已經在笑了,雖然那笑比哭差不多少。
“母妃,去找父皇來,要他教訓那個賤種,我不能白他打了!”
緩緩放下手中玉梳,緩緩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兀自哭鬧的朱常洵。
“母妃,你說過咱們母子一體,那個賤種打我就是打你,打你就是打父皇!”
“你說,為什麼父皇不懲戒他,反倒一個勁兇我?”
相比於受到掌摑水泡的恥辱,最讓朱常洵接受不了的是萬曆的態度。
耳邊尤在響起父最後那一句冰冷之極的話和那冒著寒氣的眼神……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愛已如珍的父皇在那一刻,也許真的會因為自已罵了那個賤種殺了自已?
會麼?朱常洵不敢想,但他的心早就給了他正確的答案。
那個答案如同一股森然寒意從天靈蓋直灌而入,只凍得他渾身骨骼僵硬,幾乎不能動彈。
在宮中出生的孩子無論貴賤,落地要先學會的第一件事也許不是吃奶,而是看一個人的眼色。
但是朱常洵是個例外,他沒有過看別人臉色過日子的經驗,所以他就更加不能忍受。
一旁的彎著腰伺候的小印子,嘴角有著一絲不可察覺的輕蔑與痛恨,才多麼大一點的孩子,就不住口的喊打喊殺了,而事實是今天犯事被杖三個宮女都是這位豆丁大小的福王爺所為。
眼睛落到那砸了一地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碎瓷片上,人命在他們的眼中,是不是就象這些打碎的東西一樣不值一提?
耳邊似乎響起了一個和熙的語聲:“你也要注意自身的平安,若有個閃失,讓我上那找你這樣忠心奴才呢?
小印子眼神忽然亮得嚇人,手已經緊緊的攥實!
“母妃,去找人殺了他,你怎麼忍得下去!”
“不能忍也要忍!”
鄭貴妃眉心有著難掩的倦意,神情淡淡絲毫不動怒:“你生來就有父皇母妃寵愛,一生順遂,相比於那個賤種步步坎坷,卻是有失磨礪。”
“我去找鄭國泰來,你不幫我他肯定會幫我!”
朱常洵才不管什麼磨礪不磨礪的,他只知道這個虧吃的冤,恨得牙根癢,一口氣不出不快,於是邊抹淚便要爬起來。
鄭貴妃厲聲喝道:“這麼快就忘記你父皇給你的警告了麼,還是想將咱們鄭家人害得全都死得乾淨才甘心!”
長這麼大沒有見過母妃如此暴怒的朱常洵嚇傻眼了,老老實實的呆站著,一動不敢動。
“宮中日子長著呢,一時輸嬴算得了什麼!有得意時就有失意時,世事多是如此!你現在奈何不了他,不代表以後奈何不了他。現在除了不了他,你就要忍,忍到你有能力殺了他的時候。否則就不要衝動,如果你衝動了,除了自取其辱,沒有別的後果。”
這一番話是咬著牙從心裡蹦出來的,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卻又清析無比。
緊握成拳的手掌,額邊亂蹦的青筋,鐵青猙獰的臉色,這些狀態無一不在表示鄭貴妃現在已經處在暴走的邊緣。
這是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