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顆賣相極佳的果子,卻是酸澀難以入口。
追根究柢,全拜她那死鬼老爹所賜!在翠湖有好好的福不享,卻逼她離鄉背井的捱餓受罪!
儘管天氣極好,林中景色如詩如畫,但遇上心情不佳的兩人,無論怎麼天時地利多配合都沒有用:沒多久,兩人又為了一些芝麻小事吵了起來,叢傑終於發難——
“都是你的餿主意!要是早聽我的,從一開始就沿著河岸走,說不定早遇到船了。”
“是啊,那你幹嘛跟著我走?”溫喜綾回嘴。
“是你說這林子裡可能有人家!咱們走了這麼久,卻是什麼都沒瞧見!”
“對啦!應該聽你的,你是先知,要替你供牌位,照三餐拜嗎?”
“說話這麼刻薄,難怪沒人要。”他冷哼。
“你說什麼?”
這一次叢傑不打算忍耐了,他怒目與她對視,全然不肯相讓。
“我說你這男人婆沒人……”
溫喜綾攥著死緊的拳頭,打算在他尾音落下便要揮出,叢傑也準備好要接招,不過事情卻在剎那間出現了變化。她急退一步,原本狂怒的眼神變得迷濛有神。
“香!”
“啊?”他愣住,鬆開拳頭。
“好香……”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嘆氣,微翹的睫毛在一瞬間澆滿了大量的感動,泛出潤澤水光,美麗得教人目眩。
如此巨大的轉變,令叢傑摸不著頭緒,他怔怔地看著她翕合的鼻子,彷彿像窒息的人獲救時那般貪婪的吸取空氣,然後迅速朝前面跑去。
媽的咧!叢傑傻眼,他發誓前一秒她可不是這樣的。
“溫喜綾!”他大吼。
“有東西吃啦!還不趕緊跟上來,笨大蟲!”她回頭喊。
這這這……這是什麼跟什麼!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叢傑追了上去,一股嗅來直讓人胃痙攣的香味令他收了口。
好香啊,怎麼方才他都沒察覺?
循著味道,他們終於見到了離船後的第一戶人家。
在那堵幾乎半傾倒的破土牆內,有間搖搖欲墜的小茅舍。
茅舍外,用石塊堆砌成的小灶爐散出熱騰騰的香氣。
“就是那個!就是那個!看到沒!”溫喜綾忘情的喊著。
“這麼破的房子有人住嗎?”叢傑問道。
“你是真笨還是裝傻啊!能煮東西的,不是人難道是畜牲?”
“你能不能閉嘴?別一直反駁我!”他低吼。
“只要能讓我吃飽肚子,閉嘴算什麼。”她反常地不跟他繼續吵下去,順勢尋了一片半塌的土牆靠著。
舍下斑駁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模樣嬌怯的姑娘望著他們。
“噯,我們餓了!我們餓了!”溫喜綾又跳又嚷。
這船行徑真教叢傑覺得丟臉極了,他忍無可忍的朝她腦袋拍上一記。
溫喜綾瞪他,摸摸咕嚕作響的肚子,識相的退到身後去。
“勞駕這位姑娘,我們迷路大半天了,想跟你——”
“圓兒,是誰呀?”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爹呀,是兩位迷路的生客。”
一名頭髮半白的老翁從屋內走出,打量了他們一會兒,臉上浮現憨厚的笑,只是笑裡糾著眉,似乎藏著心事。
“兩位爺兒可是餓了?”老人問道。
“是呀,好餓好餓!我真是快餓死了!”溫喜綾焦急的插話。
“寒舍正煮好一鍋湯麵。兩們爺兒若不嫌棄,請進來一起享用吧。”
“可是爹……”圓兒欲言又止,似乎要說什麼,老翁搖搖頭。
“丫頭,帶他們進去吧。”
走進屋子,赫見那勉強還有些空間的破落廳常竟堆滿各式各樣紅色禮服。
叢傑看著父女倆仍是那黯然神傷的表情,與這喜氣十足的禮盒完全不協調。
進了廚房,兩人才一坐好,那叫圓兒的姑娘已從屋子外頭端來兩碗湯麵。溫喜綾餓得發昏,一接過湯麵,連聲謝都忘了說,便呼嚕呼嚕的吃起為。
叢傑抬頭對圓兒微笑,卻在桌底下狠狠踹了溫喜綾一腳。
食物當前,溫喜綾沒半點反應,反倒是圓兒臉紅了,害羞的低頭。
“老先生跟我們一起用嗎?”
圓兒突然雙眸浮淚。
“我們……不餓。兩位爺兒請慢用。”她婉拒,跟著父親走出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