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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府上去討回音。

“侯爵先生讓回稟說,他要到公爵夫人府上來,”於利安回報道。

聽到這句話;為了不使自己的幸福心情形之於色,她急忙逃走了。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貪婪地品味著初次的激動心情。

“他就要來了!”一想到這裡,她的心都碎了。有人覺得,等待既不是最猛烈的風暴,也不是最酣暢的快感結晶,這些人真是不幸啊!喚醒事物形象的火花,將我們既與事物的純本質又與事物的表象緊密聯絡在一起,使自然具有雙重的影象。這種火花,在這些人身上完全不存在。戀愛時,等待難道不是將確有把握的希望不斷地消耗殆盡,難道不是在事實真象使人幻想破滅以前,確信激情完美無缺而沉湎於激情的可怕折磨之中麼!等待是力量與嚮往的不斷散射,對於人的心靈來說,豈不相當於某些花朵之散發出芳香麼?金雞菊或鬱金香豔麗而貧乏的色彩,我們很快就會棄置不顧,我們百聞不厭的是柑桔樹或苦郎樹散發著濃郁芳香的花朵。在這兩種花的故鄉,人們無意中將它們比作情意纏綿的年輕未婚妻,過去美,將來也美。

公爵夫人如醉如痴地品味著情愛的衝擊,初步領略到她新生活的樂趣。繼而,在情感變化中,她對生活中的事物,又找到了新的歸宿,有了更好的理解。當她飛奔進入盥洗室的時候,她明白了,在愛情而不是虛榮心的驅使下著意梳妝、細緻周到地修飾形體,意味著什麼。這些準備工作已經幫助她忍受了時間的漫長。梳洗完畢,她又墮入了極度的不安之中,墮入了神經上的霹靂閃電之中。這可怕的強大力量,使千思萬緒都沸騰起來,說不定這只是一種人們甘受其苦的病痛而已。

公爵夫人下午兩點便已準備完畢,德·蒙特裡沃先生到晚上十一點半尚未來到。這個女人可以說是社會文明的寵兒,對她的焦慮不安作出解釋,無異於想說明,一個人的心在一種思緒中可以集中多少詩情畫意;無異於想衡量,一顆心聽到門鈴的響聲時能迸發出多大的力量;或者想估量一下,一輛馬車隆隆駛過沒有停下,引起的沮喪情緒會折損多少壽命。

“難道他在耍弄我麼?”聽到時鐘已敲響午夜十二點,她說道。

頓時她面色蒼白,牙齒打戰,她拍打著雙手,暴跳如雷,奔進小客廳。她心中暗想,從前,無需喚他前來,他便在這裡出現。可是她剋制住了怒氣。她過去不是也曾用譏諷的利劍,叫他面色蒼白,暴跳如雪的麼?德·朗熱夫人明白了,女子的命運是多麼可怕:男子擁有的一切行動手段,女子完全沒有;當她們墮入情網時,就必須等待。主動追求自己心愛的人,是一樁過失。懂得原諒這種過失的男子很少,而大部分男子會將這種非同尋常的逢迎舉動看成是降低自己身價。只有極少數男子懂得用始終不渝的愛情來回報這樣極度的愛。阿爾芒心靈高尚,他應該屬於這類男子。

“那好,我去,”她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心中暗想道,“我主動向他走過去,我要向他伸出手去,而且不厭其煩地向他伸出手去。一個傑出的男子,從女子向他走去的每一步中,都能看到愛情和堅貞的諾言。是的,天使還要從天上下來才能走到人群之中呢,我願意給他當一個天使。”

第二天,她寫了一封短笑,信中閃爍著塞維涅夫人(法國著名的書簡作家)的文采。現在巴黎大概擁有不下萬名的塞維涅夫人。不過,善於自怨自艾卻並不降低身分,展開雙翼盡情翱翔卻並不低三下四地東拉西扯;高聲責罵卻並不冒犯對方,奮起反抗卻不失其優雅風度,寬恕諒解卻不失去個人尊嚴,全部傾吐衷腸卻什麼也沒有承認,這樣一封美妙動人的書信,恐怕只有由德·布拉蒙一紹弗裡王妃撫育成人的德·朗熱公爵夫人才能寫得出來。於利安動身前往。正象所有的隨身男僕一樣,於利安也是在愛情階梯上跑上跑下的受難者。

“德·蒙特裡沃先生是怎麼答覆你的?”於利安來彙報執行任務情況時,她儘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侯爵先生要我回稟公爵夫人說,很好。”

內心世界的反作用多麼可怕!在好奇的見證人面前,得到對愛情問題的答覆,不能喃喃自語,而不得不保持沉默。這也是富人千百種痛苦之一例!

二十二天中,德·朗熱夫人不斷給德·蒙特裡沃先生寫信,一直得不到迴音。她後來乾脆稱病不出,以免除對她陪伴的公主和對交際場合應盡的義務。她只接待自己的父親德·納瓦蘭公爵,她的姑母德·布拉蒙一紹弗裡王妃,她的舅祖父、年邁的德·帕米埃主教代理官和她丈夫的表叔德·葛朗利厄公爵。這幾個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