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眾人一個個摩拳擦掌,興高采烈的時候,突然,城外響起了一聲又長又響的聲音,象是從地底傳來,沉悶,單調,如同一個人在你的耳邊吹著法螺號角,震得人的耳膜伴隨著心跳一起,撲通撲通地直抖,說不出的難受!
劉裕的嘴角勾了勾,他跟秦軍交過手,知道這是胡人軍隊在衝鋒前鼓舞士氣,或者說列陣之時的長號角,接下來,便是萬號齊鳴了。
但他身邊的壽春守軍與民夫們卻是第一次聽到,有些民夫開始捂耳朵了,就連不少軍士,也是臉色發白,這些從軍以來只是守城,還從沒有真正上過戰場的菜鳥們,即使經過了訓練,但第一次聽到這些胡人的鼓角之聲時,仍然是膽戰心驚,面無人色。
這聲又長又悶的鼓角之聲漸漸地平息,剎那間,如同平地響了個炸雷,數不清的狂野的鼓號之聲,幾乎在一瞬間響起,伴隨著胡人們拼命的叫囂與戰吼之聲,如同千萬條野狼獵豹在齊聲地咆哮,從北方十餘里處的秦軍營地,滾滾而來,就連護城河的河水都為之微微地沸動,魚兒都不再沉底,紛紛跳上水面,拼命地撲騰和掙扎起來了。
這下連徐元朗的臉色也發白了,他的嘴唇哆嗦著,看著神色平靜的劉裕,聲音都在發抖:“劉,劉幢主,這,這是什麼意思,秦軍,秦軍是要攻城了嗎?”
劉裕搖了搖頭,他一直抱臂而立,這在亂作一團的城頭眾人中,顯得是這樣地與眾不同,他看著徐元朗,緩緩地說道:“如果要攻城的話,他們早就會列陣出營了,而不是現在還在十幾裡外的營地,這次不過是秦軍要試探一下城中的防禦,尤其是試探出守軍計程車氣,如果我軍象現在這樣恐懼驚慌,那不用到晚上,他們就會真正地攻城了。”
劉裕的中氣十足,這些話在秦軍狂野的鼓角與戰吼聲中,仍然讓城頭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剛才還驚慌失措的壽春軍民,漸漸地安定了下來,抱頭捂耳的人鬆開了手,而想要奪路而逃的人也漸漸地走了回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劉裕的身上,這個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現在成了這北城城頭近千人所要仰視的救星與希望,那天生的領導魅力與救世主的風範,竟然顯露如斯。
朱齡石揮了揮小拳頭,大聲道:“劉大哥說得不錯,兵法有云,兵者詭道也,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如果秦軍要攻城,就絕不會這樣吼,直接就衝過來了,大家千萬不要慌,這個時候,我們越是鎮定,越是團結,秦軍越不敢來。”
到彥之哈哈一笑:“你這小子,剛才還不是嚇得躲在劉幢主的身後,現在跑出來說什麼兵法呀。”
朱齡石的臉微微一紅,辯道:“那是我沒聽過胡人的號角,開始有點慌,劉大哥這麼一說,我就明白過來了。”
劉裕點了點頭:“朱齡石說得對,這些不過是胡人在攻城前的虛張聲勢,大家不要害怕。他們只不過是人多而已,但是這幾萬人一起吼,也不過如此,你們聽,他們的中氣加起來,還不如我一個人足呢,要不然你們也聽不到我的話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秦軍也要透過這樣的方式來給自己壯膽,他們沒有攻下壽春的把握!”
朱超石一下子就鼓起了掌,大聲道:“劉大哥說得好!”
到彥之緊跟著振臂高呼:“劉幢主說得對,壽春的老少爺們,咱們可不能給胡人的氣勢佔了上風啊,他們會吼,咱們也吼回去!”
劉裕笑道:“且慢,大家準備吼什麼?”
到彥之微微一愣,抓起了腦袋:“這個,這個還真不知道,反正是平時怎麼罵娘,現在就怎麼罵回去唄。”
劉裕轉頭看向了徐元朗:“徐幢主,如果要你指揮,你準備怎麼吼呢?”
徐元朗勾了勾嘴角:“這個叫罵掠陣嘛,我們也沒練過,到兄弟應該說的不錯,反正就是想到什麼罵什麼唄。”
劉裕嘆了口氣:“如果只是各人張嘴罵娘,且不說號令不一,而且兩軍對陣,這種潑婦罵街一樣的,一點氣勢也沒有,對面是鼓角齊鳴,幾萬將士有節奏地這樣齊聲戰吼,我們的聲音只怕連傳到人家耳朵的機會都沒有,自取其辱罷了。”
到彥之與徐元朗睜大了眼睛,異口同聲地說道:“劉幢主有何高見?”
劉裕吸了口氣,大聲道:“這戰吼,本身就是鼓舞本方計程車氣,壓制敵方計程車氣,所以,首要的是整齊,幾千人如果齊心協力,一樣能把上萬人給壓下去,我們人數不如敵軍,但是城牆有高度優勢,現在又是要刮南風了,風向有利於我們,只要好好地齊聲高吼,一定可以把敵軍的這些聲音給淹沒了。”
說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