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青轉過臉去並不回答,這樣的態度引得王妃一聲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假借他人之名向刑茉華所在的庵堂捐了不少錢財,又囑咐那庵主對她多多照應,不要讓京中流言傳到她的耳中……”
蘭青猛地看向王妃,雖未開口,眼中的詫異卻是一清二楚。
王妃只是冷哼,“收起你那隨便和廉價的同情心吧!別忘了你現在的處境!當年你一無所有之時可有人同情過你?就算你表現得再怎麼謙和有加,換來的也不過是更多的嘲笑與冷眼!又有誰真正看得起你?如今蘭緋與那水氏在旁虎視眈眈,你不思進取也便罷了還對我這般態度!你當我如此辛苦籌謀都是為了誰?”
眼見著蘭青面色微白,王妃也知道自己這番話有些重了,但心中實在氣惱蘭青的不體諒,便也冷下臉來不理會他。直到回了王府,母子分別下車,見蘭青頭也不回地往自己的住處走,王妃終還是不忍,示意蘭石攔下蘭青,跟上前去軟聲道:“要是你喜歡那刑茉華……待你娶了正妃後,娶她做個側妃也是可以的,雖然我們與刑府有些誤會,但刑茉華身體不好,她的家人總不會再讓她孤苦一生,還是有希望的。”說罷又鄭重交代,“錦娘那邊……你多去與她走動走動,她對你很有心思,要是能讓佟家再主動一些,那便最好不過了。”
面對王妃的柔聲相待,蘭青只是點頭,而後一路疾行回到玉閒雅居,顧不得洗去一身塵埃,便一頭扎進沉金園中。
沉金園的面積不大,看上去只是個佈置精緻的院落,可自書房的書櫃後,有一條直通地下的通道,連線著一處寬闊的密室。
因蘭青的少年天縱,他日常的修煉也成了眾人好奇的目標,為了保護蘭青,平安王便以精鋼為壁,為蘭青在地下特別修建了一處密地,沉金之名也因此得來。時至今日,已無人再關心蘭青的修煉進度,可這裡,仍然是他最常流連的地方。
機械地自鋼架上取下一塊靈石,蘭青盤腿而坐,手握靈石,閉目感受著靈力湧入身體時擴充筋脈帶來的疼痛感。
這樣的疼痛他已經歷了五年,不同於身負靈氣之時身體對靈力的接納度,靈氣盡失後,他一身的筋脈也回覆到正常人的程度,是而每次有靈力注入,便都是重新開闢筋脈,時至今日,他由初時的痛撥出聲,已習慣到了面不改色的地步。
這也算是一種進步吧?他自嘲地想,對自己意料之中的沒能集聚靈氣帶了一股頹敗的坦然。
無論吸取再多靈氣,靈氣也無法收攏在他體內,至多半個時辰,便會全然消散一空。這麼多年,他用過的靈石無數,用過的藥物更是不計勝數,極熱極寒,極痛相激,他什麼都試過了,他一次次地滿懷信心,又一次次地面對失望,他總對自己說,這次一定能行!今天他也同樣告訴自己,這次一定能行!
待體內的靈氣全部散光,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打坐休息,而是又拿了一塊靈石。疼痛的刺激讓他可以暫時忘卻心中的煩惱,他得專心,他告訴自己,只有這樣,才不能負母妃的期待,才能讓他有勇氣一直站在世人面前。
第二塊、第三塊、第四塊……連續不斷的刺激終於讓他的筋脈到達了可以承受的極限,刮骨抽髓般的痛楚讓蘭青的四肢抽搐不停,他身下積聚了一攤水漬,全是他滲出的冷汗。
他就這樣了。
他睜眼看著密室角落疊擺成階梯狀的廢棄靈石,突地極為壓抑地低吼了一聲,而後竭盡僅剩的力氣,將手中已轉為花白的靈石擲向那堆靈石。
有什麼用!眼中乍然湧起的熱意讓他恐懼,他直直地向後倒去,手臂遮至眼上,掩去室內魚目石映下的點點光輝。
他還有什麼用?除了週而復始沒有盡頭的浪費這些靈石,他還有什麼用!
曾經他是平安王一脈的希望,更是大周的驕傲,如今卻只是一個累贅!父王對他的信心與愛護被這些年磨得只剩疲憊與無奈,看著日益成長的弟弟,他甚至想過,讓出世子之位吧,他已經不能再為平安王一脈增添光彩了,甚至還需要聯姻、需要用一個女人來穩固自己的地位!這樣的地位他要來做什麼?他早已不是原來那個意氣風發的蘭青了,現在的他自卑,還帶著讓人可憐的懦弱。
要是他能消失就好了,他負氣地想,要是那樣,他就不會給任何人丟臉了,也不會讓人知道他從容不迫的外表下,藏著的竟是如此不堪的軟弱……
他這是怎麼了?堵回自己滿眼的溫熱,他靜靜地躺了一會,移開手臂,看向室頂滿壁的光輝,燦如星芒。
她會不會喜歡這樣的景緻呢?以她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