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亭一聽,不由自主的睜大了眼睛去看,譚秀寧卻直接將孩子塞進他懷裡,拿了東西徑自出去了,不去打擾兩人。殷梨亭一下子兩隻手臂都僵了,生怕摔到碰到了,極是小心翼翼的“捧”著。見得懷裡的小東西軟軟的,眼睛仍舊緊閉著,面板微紅,胎髮頗是濃密。孩子尚小,看不出模樣,到是鼻子和嘴輪廓分明清秀,像極了路遙。殷梨亭一瞬間幾乎不感相信自己懷裡抱著的竟是一個小孩子,他和路遙的孩子。彷彿怕弄痛了她一樣,他近乎虔誠的把那孩子放到路遙懷裡,有些愣愣的看著路遙,卻見得路遙半倚著他,低頭伸出一個指頭,去輕輕撫摸孩子的臉,忽地抿唇一笑,眼底眉梢光華明媚,被窗外暖暖晴陽映著,動人無限。幾乎本能一般,殷梨亭輕輕攬了她,極輕極柔的吻她的眉梢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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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諸人,包括被殷梨亭一進房沒多久就被殷素素拉出來的範嫦見譚秀寧出了來,禁不住圍上去。
“歐陽夫人,人怎麼樣?”宋遠橋當先問。
譚秀寧接過歐陽謙遞過來的茶水喝了飲盡,這才道:“順產,無驚無險,母女平安。”
“是女兒?這下可如六弟的意了!”張翠山笑道。
譚秀寧捂嘴輕笑道:“路姐姐和殷少俠怕還不知道男女呢,光顧著高興了。”
傅秋燃問道,“可像阿遙?”
譚秀寧點頭,“眼下還看不出,不過眉眼輪廓到有七八分模樣,待長開了估計是像了。”
張松溪這下也笑道:“這回是徹底隨六弟的意了!對了,快,快來人,去稟報師父,三師兄隨師父閉關之前還特意囑咐了六妹這邊有訊息,一定趕緊派人去報個信兒。”
“恩,請張真人給取個名字到是要緊。”傅秋燃點頭。
俞蓮舟道:“六弟八個月前便稟明師父了。師父說,無論男女,意取秋水,便叫殊行。”
傅秋燃目光微閃,輕聲喃道:“數載春秋盡,何者殊行換卿歸?”
第一一八章 無需趁年華
五年後,至正十二年,早春。
往東官道直通金陵,官道一旁是一處茶肆,清風撩動招客帷幡,夥計正忙著裡外收拾。此時天才大亮不久,路上尚未有多少旅人,故而茶肆裡也只有五六個客人。茶肆東北角桌邊坐了兩個人。一個年約雙十少年,膚色微黑,一身褐色短衫長褲,收口護腕,身後還揹著把薄刃單刀,分明武人裝扮。一張娃娃臉上大眼睛骨碌碌轉來轉去,總似在打著什麼主意一般。另一個卻是名三十餘歲青年,眉清目雋,一身淺色短襟衣裳,外罩了件湖藍長衫,雖然未配兵刃,但是隨身攜帶包裹形狀分明似是把長劍。
茶肆做是開門生意,可是夥計掌櫃對於江湖人還是有些懼怕,蓋因一個不高興動起手來,打壞杯壺桌椅是小,若是打傷了自己人便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方才掌櫃見了少年跳脫模樣,身後薄刃鋼刀明晃晃嚇人,本不想接這單生意,卻聽得一旁青年溫聲道:“掌櫃,我們喝杯茶就走,耽誤不了你們生意。”舉止間一派溫和有禮。掌櫃見他半點江湖人凶煞之氣都未有,便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夥計端了茶水上來,青年接來道了謝,少年卻開口問那夥計道:“小哥,此處離金陵還得走上多久?”
夥計應道:“往東還有那麼五十餘里,兩位腳程若是快些,想來日落時分可到。”
少年聽了,大眼轉了轉,瞄向桌對面青年。那青年喝了口茶,“子平,用了茶我們快些趕路,想是過午便能趕到。”
果然!少年聽了立時跨下臉,一雙濃眉耷拉下來,圓圓大眼也沒了精神一般眼角下垂。
“殷大哥……”少年似乎想再掙扎一下,“我們一路從大都到這裡,用了才四天時間……四天!常人怎樣也得花上十天八天才行。都已經趕得這麼快了,而且眼見著就到金陵了,咱們且不用這般急吧?”這春日景色正好,一路上花妍柳綠鶯鶯燕燕,實在是讓他心癢難耐,只想好好遊玩一番,而不是這般一味催馬急行。昨日裡打尖投宿那間客棧,老闆小女兒極是漂亮可愛,見兩人人品俊秀,幾次挽留他們在鎮上多留兩日,說是到得春分時候鎮上有年節才一次花會,等閒砰不上。面對漂亮小姑娘相邀,少年哪裡能拒絕?以他往常性情定是要留下來好好盤桓上數日。可是眼前青年當時連片刻都沒考慮,直接婉言謝絕了邀請,第二日一早連天都還沒亮,就再上路往金陵趕去,一如從大都出來時一樣,從清晨寅時到入夜戌時,除了打尖吃點便飯之外,就是埋頭趕路。
果然,那青年搖了搖頭,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