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姐妹間玩笑的平平常常一句話,卻在陸清寧心裡泛起無數波瀾——陸清嫵也是個女孩子家,卻知曉這麼多道道兒,分明是跟著石媽媽住在莊子裡時一點點學的,那麼她是不是除了跟著梅媽媽學功夫,也該下點心思學學這些了?
才穿來時,她並不曾將這年代和人太放在眼裡;想當年她也沒少接觸各色人等,並不覺得有什麼人心是難以看清的,那曾經的各色經歷,應該能成為她這一世的利器。
可是如今再細想……那時的她哪裡懂得各種食物相生相剋,二十一世紀用得都是化學藥劑藥物了;再聯想到謝氏在她沒穿來之前那兩次滑胎,還有梅媽媽抄給她,她又送給了謝氏那一份、專門針對種。馬男的藥方,令陸清寧一時覺得,自己在這個世道里,完全就是個小學生了。
這麼胡思亂想著。再抬頭便正對上陸清嫵頗帶關切的看著她。哈,她這心思轉得也太快了,正房裡還在探討她與誰的親事,她卻想著多學些本事傍身,敢情她自己根本不在乎會嫁給誰,只要自己平安就好了?
“大姐姐莫為我擔心,太太在兒女事上不糊塗,只說我那未來的大姐夫……便是個極好的不是?”陸清寧一邊安慰陸清嫵,一邊不免調笑起人來。
陸清嫵大窘。她本來覺得這並不是個適合談論姻緣的好時機好地方,三妹妹卻渾然不在意。還拿著她的婚事反調笑起她來了。
或許這也是三妹妹作為真正嫡女與她的區別吧,換到她身上。恐怕這輩子都不敢在誰面前這麼膽大恣意……
不過三妹妹說的話倒真有道理,太太當初給她定下閔家四少爺,那也是多方面打聽過的,絕不曾因為陸家跟閔家常年做生意打交道,便忽略了人品;既如此。太太又怎麼會叫三妹妹在親事上受了委屈。
姐妹倆在這廂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謝氏在房裡卻將眉頭皺成了大疙瘩。久久都不曾言語,心中卻如同翻江倒海。
謝氏其實很理解方夫人為何放著眾多閨秀不選,反而選了她的女兒。她與方夫人自打相識便情同姐妹,又因了性子相似,還頗有些惺惺相惜,她的女兒在方夫人眼裡,自然也是個好的。
而更重要的是。方夫人竟然毫不忌諱陸清寧是個商家女,更令謝氏頗為感動。
方夫人病得這麼嚴重,定是極想將身後之事安排妥當,給方可謙選個好媳婦更是成為重中之重,這個重擔……通常的女孩子有誰擔得了呢。方夫人卻毫不遲疑選了陸家,選了陸清寧。謝氏雖有幾分不情不願,卻還是覺得與有榮焉。
可是,她與方夫人的姐妹情,再親密也親密不過母女情不是?難道就為了姐妹間的情分,便將自己女兒的婚事這麼倉促定下?
若是答應了方夫人的懇求,自家姑娘往後不定受多大委屈——那方可謙畢竟是方府的長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難不成叫寧兒過三年嫁進去、立刻便當起一大家子的管家婆?
更何況方知府今年不過三十六七歲,若方夫人的病果真不能痊癒……甚至很快撒手西去,方知府怎麼會不續絃?婆媳之間本就是不大好相處的一種關係,若婆家那裡再是個繼婆母,怎麼一個煩惱了得。
可謙今年又有十八大九了,房裡會少了親近的丫頭麼;自家女兒卻還是個青澀的孩子,情竇還不曾開上半竅,真是叫人怎麼想都意難平!
至於自己孃家父親的想法,跟朝廷有關、太深奧的東西謝氏不懂,不過禹州知府這個小小官職,即便是在立儲中想站隊,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她總是明白的;若方可謙不是歲數老大,方夫人也不是病情垂危,她才不管什麼仕途上的事兒,早就點頭應了……
胡媽媽見謝氏一直攢著眉心不說話,不禁小心翼翼道:“老奴們臨離開前,老太太倒是交待了,說方夫人必也怕她一走之後,方家大公子要守三年孝,回頭親事便成了大難題,因此才急著定下表姑娘,就算真……心底也好有個著落。”
“老太太說,表姑娘今年才十二歲,過上個三四年,正是成親的好年紀……”
八月間表姑娘去了禹州一趟之後,方夫人的病倒有幾天見好,期間還請了自家老太太和幾位太太作陪,擺了個酒席招待新升上來的包同知一家女眷……方夫人對謝家乃至姑奶奶與表姑娘,真可謂是仁至義盡了。
她們這次前來陸家,老太太私下交代了許多話,其中不乏說、若是表姑娘定下個好姻緣,也算是表少爺和未曾出世的少爺姑娘一大助力,還叫她務必給姑奶奶轉達清楚。
可一樣是這種話,也得分誰說,這話老太太能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