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孃兒仨一起用了晚飯,飯後陸文淵還欲多停留一會兒,謝氏卻不許,陸清寧也替他將奶孃丫頭們喊了進來帶他回淵園,“回去後給六少爺洗洗臉換換衣裳,再送他去老太爺書房。”
打發走了陸文淵,小八小九也睡醒了,各自的奶孃來接了他們回東廂餵奶,這正房裡便只剩下陸清寧陪著謝氏,孃兒倆先是相對著長長舒了口氣。旋即都笑起來。
“我只是氣恨你爹,就這麼半天兒他都忍耐不住。還巴巴跑來求情。”謝氏頗有些為自己的眼窩子盛不住眼淚而尷尬,“你出門好幾日,他都不知道,見到你都不問問你外祖家一切都好,哪有他這樣做人的?”
陸清寧聽了這話。知道之前並沒猜錯陸廷軒的來意,不免冷笑道:“我出門沒出門。外祖家好不好,跟他有什麼干係,他不問倒好;只是他這麼急切的來為於氏求情,可曾跟娘說了理由?”
“對外頭都說於氏是患病去莊子上靜養的,可至關緊要的都知道於氏是犯了錯;老爺想將她接回來,總得想個好理由才是,否則置咱們娘兒們的顏面於何處?難不成是她沒錯。反倒是咱們當初錯了不成?”
“之前又正好有二姑娘這一樁事擺在這兒,若沒有,還能順應順應老爺的懇求,接於氏回來也沒所謂,陸家又不是養不起她。”
“可被二姑娘這麼一鬧。誰都知道於氏母女居心叵測了,於氏想回來。那不是在打孃的臉麼!”
謝氏含了半口茶潤了潤嗓子,皺眉道:“理兒是你說的這個理兒沒錯,可你爹那個脾氣,他哪裡管別人怎麼不高興怎麼不情願,只要他自己個兒舒坦就好;若非得拗著他不答應,恐怕還得有場好鬧。”
“娘不用擔心,”陸清寧笑道:“我看老爺最近很不愛往後院來,是不是因為宋姨娘和沁玉姨娘都是服侍他的老人了,雪芳姑娘又早早招了他厭煩?”
“不如再給他買兩個人進來吧,他得了新人,也就不再惦記於氏那個舊人了。”新人進了門,倒也避免不了往後的亂七八糟各種故事,可總比於氏好對付多了。
當然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了,誰叫謝氏一嫁進來就沒整治清楚,慣出了陸廷軒這麼一個臭毛病;好在謝氏已經不再在乎他的情分,還不如多給他添點人,一是省得他日日出去胡來,二也是用新人絆住他,能絆一日是一日了。
“也只能如此了,”謝氏無奈笑道:“你倒不愧是你爹爹的女兒,將他看得一清二楚呢。”
有些話,謝氏並沒敢與陸清寧說的太清楚——方才在東書房裡,陸廷軒便說了,若是不接於氏回來也使得,叫謝氏答應將他的一個相好兒接進家來給個名分,那相好兒的,是個良家女子,去年死了丈夫……
如今女兒已經主動說要給陸廷軒納新人了,謝氏也就不再藏著掖著,索性將他方才的話都斟酌著用詞倒了個底兒掉。
陸清寧皺眉失笑。
這陸廷軒還真有一套!先是逛青樓,納了雪芳,等知道這招兒不妥,便改去光顧小倌兒館,又被老太爺打了一頓,如今就乾脆去勾搭良家女子小寡婦了!
敢問這世上的女子有各種行當各種出身,還有他陸廷軒不曾見識過的沒?
“娘是正室太太,不可能放下身段陪小妾們玩鬧;雪芳姑娘如今就是個擺設,權當不存在,等這小寡婦進了門,全靠宋姨娘和沁玉鉗制她?乾脆再買一個,好事成雙。”陸清寧攛掇謝氏道。
若是過去,她手頭上沒有生意可以打理,她樂不得在家拿著陸廷軒的小妾通房出氣玩兒,也當解悶了;現如今她哪有那般閒工夫,也只好多給陸廷軒準備幾個新人,叫她們互相掐去了。
謝氏又恨又笑。恨的是,都怪她沒給孩子們一個乾乾淨淨的家,要不然,自己這閨女才這麼大,從哪裡學來的這些玩意兒!而笑的是,閨女連這個都懂,過幾年也不用怕到了婆家制不住夫君了……
母女倆又竊竊私語了一陣子,天色已經濃黑了,陸清寧也便起身請辭。出了千疊園,想起之前說過,要去瞧瞧陸清嫵,便帶著水晶緩緩朝著清嫵園走去。
夜風中,有青澀的草味兒,還有不知名的花香;陸清寧仰頭看了看暗藍的星空,心頭嘆息,若是陸家不這麼雜亂無章的該多好?
陸清嫵正在丫頭們服侍下泡手呢,見她進來,慌忙就欲離開銅盆過來說話,陸清寧忙笑著按住她:“大姐姐日日繡花很傷手,還是泡好了再說也不遲,咱們姐妹還要那麼多虛禮作甚。”
陸清嫵卻端了銅盆,告訴丫頭們:“我和三姑娘去繡房說話兒,泡一壺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