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媽媽石媽媽之前確實也勸過她,且不說宋姨娘那種人說出來的話到底可信不可信,只說三姑娘的為人,也不像那種膽大妄為不考慮後果的;更何況,陸家的後宅何曾到了外男隨便出入的地步?
可陸清寧身上的男式大氅還披著呢,進了屋來也沒來得及脫掉,謝氏抬眼又是一看,這才發覺,立刻又皺緊了眉頭:“難道沒有那麼個人?那你穿的這又是什麼?”
這話口氣很嚴厲,謝氏說罷卻又紅了眼圈。陸清寧也驚醒過來。原來自己還披著那件衣裳呢,怪不得進了屋就一直覺得燥熱,忙解開脖子附近的扣兒,將那大氅脫了下來,這才笑道:“人兒確實是有的,不過也不是別人,而是您女兒我呢。”
“老太爺大清早就叫孫姨奶奶來傳話,說是要帶我和小六兒上街去逛逛,我總不能做女兒家打扮陪他們四處溜達吧?這大氅還是小六兒頭些天上街給我買回來的,您瞧這樣式是不是挺好看的。小六兒的眼光還不錯呢。”
謝氏立刻破涕為笑,原來竟是這麼回事兒?她就說麼。她的寧兒怎麼會做那種傻孩子才會做的事兒!
笑是笑了,嘴上卻還佯嗔道:“淨胡鬧!天穎府民風開放,你就算做女兒家打扮又如何,偏要打扮成男孩子,大清早的從後宅裡大搖大擺走出去。你這麼做可曾考慮過自己的名聲!”
陸清寧咧嘴笑了半天,這才道:“我來您這兒時才回來呢。出去先是跟著老太爺去了一家木匠鋪子,將前幾天畫的那個小車的圖給木匠講了又講,又一同去了陸氏茶莊,見過朱天黎朱爺爺,喝了會子茶,聊了會子天兒。”
“之後又去同福街看了一處小院,還去天海居吃了飯。這一來一去的大半日,還是男裝更方便不是?”
民風再開放,去木匠鋪子拿著圖跟木匠說話,去酒樓大堂裡四平八穩的吃飯喝茶,終不是女裝打扮的她能做的事兒。
謝氏終於釋然。面上還帶了些驚訝。這孩子也許並不知曉朱天黎究竟是何許人也,她卻是知道的。那可是老太爺八拜之交的大哥,陸家丟了皇商的身份後,若不是有朱天黎的多年協助,也許陸家早就敗了!
這人於老太爺來講,又不單單是異性兄弟,亦師亦友不說,還是頭號大軍師呢……
“女兒雖然沒弄清朱爺爺的確切身份,可也猜得**不離十。”陸清寧笑著回謝氏:“我不是一直鬧著想開個女子醫館麼,老太爺將同福街那處小院子送我了,說是年後便差人去修繕,再帶我去衙門更名上檔子。”
謝氏更是驚訝萬分,卻不曾想還有更大的驚喜在後面——老太爺竟然叫女兒領著兩個管事研製磚茶!這、這是將女兒當成兒子養了不成!
孃兒倆將這個男裝之事說開了之後,見謝氏神色徹底輕鬆起來,陸清寧不由發問道:“我聽高媽媽她們說,您是收了方家的信才不高興的,難道方家舅母不大好?”
她若是不提,謝氏幾乎都要將這事兒拋諸腦後了,聽她一問,方才的欣喜立刻杳無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說不清的表情;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那封信拿出來遞給陸清寧:“娘也沒什麼揹著你的,你自個兒看吧。”
老太爺都將閨女當男孩兒看待了,她還說什麼呢,這孩子自己有自己的主意,她講什麼都是白搭,不如叫這孩子自己看罷信琢磨去。
陸清寧接過那封信,心頭難免有些忐忑。謝氏這是怎麼了,要知道方夫人可是跟謝氏商量過要結兒女親家的,兩人之間的悄悄話兒卻叫她自己看,難道看完了能叫她自己拿主意不成?
待她將兩三頁紙看完,心頭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了。
方夫人的病似乎並不見好,還有愈來愈嚴重的趨勢了,可這話裡話外,卻不再催著謝氏給她一個承諾,反而說,方可謙說了,寧兒妹妹還小,總不能因為母親身體不好,就將人家女孩兒早早定下,原因卻僅僅是他們方家怕兒子三年後娶不到媳婦,那樣做太自私……
陸清寧一直惡作劇的想,方可謙都十八大九了,卻尚未娶妻,連個親事都不曾定下,不是心中有所愛卻求不得,就是性取向有問題。
看了方夫人的信她才知道,原來方可謙曾經訂過親,那女子……卻在十五歲及笄前夜得了暴病而亡,外加現如今方夫人病入膏肓,外面都風傳方可謙是個克妻克母的命呢。
“她……方家舅母這麼說,是不是欲擒故縱啊?”陸清寧這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她總習慣將事情往最壞了想,卻忘了謝氏與方夫人的交情了。
謝氏卻不糊塗,知道閨女跟自己個兒最親,手帕交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