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裡並沒有什麼甜言蜜語,只是歷數著這一路的各種見聞。陸清寧先還興趣盎然的順著他的文字遐想著,海上究竟是什麼樣的風光,看到後面才知道,他們這一路上,既遇上過暴風雨,又遇上過海盜船,可被白鶴鳴雲淡風輕的那麼描述下來。她的心卻只覺得異常寧靜。
辭了湯成離開香料作坊,又去磚茶作坊看了看。見女工們一如既往、有條不紊的忙碌著,陸清寧不經意間摸了摸揣在身上的信,便喚上馬車一路回了家。
“姑娘快洗洗臉,瞧那臉上汗的。”蘭心端了大半盆水進屋,先服侍陸清寧換了衣裳。
“奴婢聽說。太太跟老爺商量了,老爺也同意將二姑娘嫁到高家村去;還說兒女的親事本就該父母做主。言之意下似乎是在埋怨太太,之前本就不該慣著二姑娘,叫她這麼挑三揀四的,丟了陸家的人。”蘭心愈加的壓低了聲音。
陸清寧一邊往臉上撩水一邊嘆氣。陸廷軒在這事兒上還不算糊塗,也知道與其聽任二姑娘的,各個來提親的都看不上,在家裡耽誤成老姑娘。不如找個合適她的人家定下省心。
“這事兒若是真能成,二姑娘也算是有福的,那蔣秀才家裡只他一個男丁,家境殷實不說,將來還可能考上舉人。總比大少奶奶那個庶堂弟強些。”陸清寧笑道。
蔣子瑜蔣秀才,就是高家村的那個呆子。前些天也不知這蔣家怎麼想的。突然便求了媒人上門來提親,見到謝氏一張嘴,求娶的竟然是陸清寧,話裡話外還說什麼,蔣家並不嫌棄陸三姑娘拋頭露面做生意!
謝氏當時就沒給那媒人好臉色——方可謙有個知府父親不說,還是兩榜進士呢,人家可曾嫌過她的女兒這不夠好那不夠好?這蔣家不過是個小小土財主,也太不知深淺了罷!
可謝氏到底是個寬厚人,心裡雖然不快,口上卻說三姑娘上頭還有未嫁的姐姐,暫時先不談三姑娘的婚事;媒人見狀,立刻便改了口,說府上的三姑娘能幹又漂亮,三姑娘的姐妹必也不差……
媒人走了之後,謝氏將陸清寧叫到跟前,前所未有的黑著臉將她訓斥了一頓,還是陸清寧千般解釋後,才勉強相信了她與蔣秀才沒有首尾。
哄好了謝氏,陸清寧卻窩了滿肚子的怒氣。那蔣子瑜和蔣家究竟搞的什麼鬼?隨便尋個不會說人話的媒婆,就敢來陸家找便宜撿來?虧她當初還幫他一次,將自家的採茶人借給他們蔣家用!
可這怒氣又該如何消散?
叫她衝到高家村去,上蔣家要個說法,顯然是行不通的,她那兩個作坊就在高家村,那是一輩子的正經生意,鬧得太過雞鳴狗跳也不好;待想起謝氏說,媒人又轉了口風,說若是陸家其他姑娘也不錯,她立刻就想到了二姑娘陸清瑩。
蔣家恐怕只是為了跟陸家攀上關係罷!既是如此,與其叫二姑娘禍害別人家去,不如塞進蔣家去,也算報了蔣家這輕視之仇!
她陸清寧招誰惹誰了,不過是出去打理打理生意,怎麼就成了名聲臭極了、再也嫁不出去的姑娘了?連個媒婆子也敢到謝氏跟前來胡言亂語的?!
從打二姑娘的丫頭小池被搜出來夾帶東西后,二姑娘一直都是半禁足狀態——謝氏的打算很明顯,只要不給二姑娘找到人家訂了親,就不會放這人出來禍害人。
可就是在給二姑娘說親的事兒上,謝氏再一次顯現了聖母潛質。
在陸清寧的各種努力下,二姑娘的壞名聲在天穎府已經傳揚的差不多了,但凡講些規矩的人家,就沒人上門來求娶;而那些腆著臉上門來的,不是些破落戶,便是與陸家有通家之好的那些庶子紈絝。
謝氏深受不美好婚姻的毒害,知道一個姑娘家若是尋不到好夫婿,這輩子都毀了;二姑娘又是個庶女,不會有很豐厚的陪嫁,介時夫君不爭氣,姑娘手裡銀子又不夠多,那不是哭天不應叫地不靈?
因此上謝氏將很多來說親的人家都推了,剩下有數三兩家看著還過得去,又將二姑娘的奶孃馮媽媽叫來交代了一番,將寫著那幾家情況的幾張單子帶去給二姑娘挑選。
二姑娘看都沒看那些單子,還將馮媽媽罵了又罵。在她心裡,太太若能給她尋個好人家才是見了鬼……
“現如今連老爺都發話了,想必她也翻不出大天去了,咱們院子裡的人就收一收,不要再在清瑩園浪費工夫了。”陸清寧笑著囑咐蘭心。
這幾個月裡,發生了不少事。
自打陸清寧叫包明娟和四太太給老太太遞話兒,時至今日,老太太也不曾答應面見陸清寧,可這後宅裡卻比以往又寧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