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灰濛濛的,她順著聲音抬眼望過去,不遠處的小徑上隱隱約約有幾個身影走過,似乎抬著挺重的東西。
帶著水晶緊走幾步追過去後,那些身影已經不見了,小徑上卻有幾滴黑紅色的血跡,在青石板路上頗有些觸目驚心。
水晶頗帶厭惡的掏出兩個細棉布帕子來扔在那血跡上,用腳踩著蹭了幾下,見蹭得乾淨了,便掏出火摺子將那帕子燒了,順手在不遠處拿過一把掃帚,將細細的灰燼掃到花叢底下,又從路邊大魚缸裡舀了兩舀子水潑上。
陸清寧微微皺眉。
陸廷軒這是找的誰來做這種事兒,事先竟然不交代,直接堵上嘴綁出去賣了就是了!這可倒好,既不堵嘴,又要喂藥,若是人還不等賣掉就出了人命,豈不是帶壞了家裡的運道!
轉頭她又為自己這想法苦笑起來。才來大順朝這麼久,她已經視人命如同草芥了,是她骨子裡就這般冷酷,還是這世道這處境逼的?
“姑娘,咱們走吧。”水晶臉上的厭惡也不曾散去,挽著陸清寧的胳膊便匆匆朝著清寧園走去。心頭卻道,但願白家六公子不是老爺這種人……
回到房裡又睡了一個時辰的回籠覺,陸清寧起身就要準備出府——陸婷姝要辦嫁妝,又不想麻煩二太太,因此請她陪著,兩人親自上街挑選去,還美其名曰經了這一次後,等陸清寧自己辦嫁妝時也有了經驗。
好在陸清寧不是這年代土生土長的女子,即便被姑奶奶如此調笑了一番,微微臉紅了一下也便過去了。
“等二姑娘的親事定了下來之後,也不知這嫁妝上要如何刪減才合適。”姑侄兩人上了馬車後,陸清寧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陸婷姝聊起了閒篇。
陸婷姝笑道:“你大姐姐的嫁妝就是你們太太備下的,到時照著她的準備就是了,哪裡用得著你一個做妹子的操心。”
“我大姐姐可是我們太太名下的嫡女呢。”陸清寧笑道。
“可不是,我倒將這茬兒忘掉了。”陸婷姝道:“那就照著大姑娘的那一份減個檔次罷。”
“你們太太也真是寬厚,叫我說啊,只衝著二少爺屢次的對你和小六兒用手段,便該不管二姑娘的親事,只叫你們老爺做主去!”
陸清寧微笑:“我們太太就是個十幾年如一日、以德報怨的賢人……如今再做惡人根本來不及了呀。”
她知道陸婷姝這話不過是氣話。二姑娘嫁不好,對陸家其他姑娘們實在是沒好處。
陸婷姝掩口輕笑,微微一偏頭,卻瞧見後面不遠處有輛馬車瞧著眼熟,忙拉著陸清寧一起回頭:“你瞧那輛車可是你二姐姐的車?”
“是她的車。”陸清寧雖是疑惑,還是點頭道:“只是不知道,我們太太這是又發了什麼善心了?”
陸清瑩一直處於半禁足狀態,今兒卻能坐著馬車出門了……難道是謝氏允她去莊子上探望於氏?不應該啊,若真是這樣,便該叫石媽媽或是金媽媽哪個跟著才是!
不等陸清寧想明白,陸清瑩的馬車卻在下一個路口拐彎了,看來並不是往莊子上去的路。包明娟眼下又不在陸家,料想陸清瑩一個人也鬧不出什麼大花樣來,陸清寧也就將這事兒拋到了腦後。
“咱們先去萬寶閣吧,將你昨兒給我畫的那套百年好合花樣交給他們,叫他們照著那個做幾套瞧瞧。”陸婷姝提議道。
萬寶閣便是她們姑侄幾個合夥的銀樓。陸清寧點頭說好,馬車便朝著萬寶閣駛去。
等到了銀樓跟前,時候兒還早,門口正有幾個小夥計在卸板兒,車伕也不用誰吩咐,直接將車趕到了銀樓後身,直直進了銀樓後院。
聽說東家來了,銀樓掌櫃曹大力匆匆打前面回到後面迎出來:“姑奶奶來了,小的正想差人去請姑奶奶呢。”
這曹大力便是寶慶樓掌櫃的何常推薦來的,之前他曾經跟著何常學了很多年的徒,如今獨當一面也算是得心應手,此時卻是滿臉惶恐,似乎是遇上了不好解決的難題了。
跟著曹大力進了雅室落座,陸婷姝也不忙著喝小夥計送上來的茶,只是垂著眉眼問道:“出了什麼事了,曹掌櫃給我說說吧。”
曹掌櫃便將萬寶閣新出的幾套首飾花樣被寶慶樓學了去說了說:“……天地良心啊,小的雖然是何掌櫃的徒弟,自打到了姑奶奶這裡當差,可是與何掌櫃再無來往……”
陸婷姝忙笑著安撫他:“曹掌櫃不必愧疚,銀樓之間互相偷學花樣的事情還少麼,就算你不是何常的徒弟,這首飾頭面戴在人身上,內行只需一眼便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