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終歸要以貌示人,而人靠衣裝馬靠鞍。太太卻太摳門了,只給四姑娘那麼幾樣綢緞,她一個姨娘都覺得寒酸……敢情是好東西都給太太自己的親生女兒用了!
陸清寧挑眉笑了笑,又不想跟宋氏浪費太多時間,便對她道:“高家村民風淳樸,又地處鄉下,與其將銀子浪費在衣料上,還不如多備些藥材和皮子。”
“衣料這東西每年都有新花樣,備下太多難免過時,就算送到當鋪去,也不值什麼了,何苦來的!”
“嫁妝單子上也寫了,四季衣裳足足一百零八套,且夠四妹妹穿兩年的;壓箱銀子又不少,等蔣秀才考上了舉人,叫四妹妹自己照著身份置辦新衣裳也就是了,這算多大點子事兒呢?”
歸了包堆總結一句,還是這宋姨娘眼皮子太淺了!陸清寧心頭冷哼。
宋氏微微一琢磨,倒也是這麼個理兒,可她無論如何也意難平!三姑娘是個嫡女,就可以日日穿著幾十兩一條的裙子?四姑娘是個庶女,便得處處低人一頭?
“我還有事,要往太太的千疊園去一趟,就不跟宋姨娘閒話了;不過我還是得告訴你一句,我這紫金裙子……是我自個兒賺的,宋姨娘眼紅也沒用。”陸清寧拋下這麼一句話,立刻帶著水晶揚長而去。
宋姨娘遠遠的看著她的背影,無聲的啐了一口:你自個兒賺的,還不是太太給你的本錢!若有人給四姑娘本錢,四姑娘也能賺!
陸清寧到了千疊園,謝氏正陪著小八小九玩耍呢,見她又來了,立刻看向牆角的大鐘。
“這時辰離著晚飯還早呢啊!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謝氏笑問。
陸清寧便附在謝氏耳邊,將白鶴鳴來了天穎府,一會兒便要上門拜訪老太爺的話說了;謝氏先是皺了皺眉,隨即又瞪大了雙眼,顯然不大相信這些話——船隊到港口至今才不過十六七天,那位白六公子怎麼這麼快!
“娘當誰都是慢悠悠坐著馬車趕路的?”陸清寧笑嗔道,“不是有快馬麼!”
謝氏恍然大悟的同時,心裡也篤定了。既是如此,那白六公子一定是很有誠意的!尤其是聽到女兒說,白六公子請動了太皇太后賜婚,謝氏更是喜形於色——這可是天大的顏面啊!有太皇太后的賜婚旨意明晃晃擺在那裡,她的女兒也不怕被婆家欺負了不是?
陸清寧卻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太皇太后雖然年歲大了,卻不至於老糊塗吧?為何立刻便答應自己的重孫兒娶個商戶女?
還是說,這是白鶴鳴寧願放棄世子之位換來的?太皇太后不願自己的子孫為了個世子之位打破頭,能拎出來一個是一個,因此才順水推舟答應了他……
若果真是他如此這般才換來賜婚旨意,她豈不是欠了他良多?白鶴鳴簡單真實,是她最想要的那種人不假,他卻要為了她放棄一世的榮華……
雖然面上看來是白鶴鳴主動追求她,可放在尋常人眼裡,即便如此,他何嘗用得上放棄世子之位;明郡王府那種人家,商戶女進了門、也就配做個侍妾……白鶴鳴卻承諾她,要娶她做正妻。
不過事情已經到了眼下這一步,再說別的什麼也晚了。陸清寧只得在心頭暗暗發誓,一輩子對他好也就是了——前提是他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也一輩子對她好。
謝氏此時卻有些慌了手腳,下了炕在西次間裡團團轉起來。陸清寧看得糊塗,忙挽住謝氏的胳膊:“娘這是要做什麼?”
謝氏一臉驚慌道:“若是賜婚旨意到了陸宅,豈不是你立刻便得出門子?你還不滿十三歲呢,嫁妝又沒備全,這可如何是好!”
陸清寧頓時失笑:“娘這是關心則亂了!賜婚旨意也就是相當定了親事而已,哪有當時就要出嫁的?”
謝氏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腦門兒,嘆氣道:“我真是糊塗了……不論是咱們家還是你外祖家,都沒遇上過這種事兒,倒是你清兒表姐,馬上就要進宮了,我就以為和她一樣,一頂小轎抬了去……”
在永寧住了二十幾天,謝二太太可是沒少跟她這小姑子哭訴。一是捨不得女兒,二也是覺得這種小轎抬走的方式太簡單,謝二太太頗為這事兒鳴不平。
又怕謝玉清被當今聖上留下做妃子,謝二太太天天燒香拜佛,只求女兒進了宮,能夠被指給哪個皇子做少年夫妻,眼淚都不知流了多少。
既是提起了表姐謝玉清,陸清寧也覺得心有慼慼焉。為了保住謝家的皇商名號,外祖家一輩又一輩的女孩子身負聯姻重任,到了表姐這裡,竟然還聯姻到了皇家!
皇家才是天下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