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媽媽囁喏著不說話,陸清寧卻知道,果然是被她說準了,她這滿心的火氣啊,立刻又騰騰的往頭頂上竄起來。
這種通房丫頭還留她做甚!不過是個奴才而已,動輒便敢來主子房裡鬧,難不成還因為她不懂事會撒潑便給抬成姨娘!
就算為了給即將抬進來那位樹個敵,也不是非她不可啊,若說現成兒兩個有生養的姨娘人老珠黃不夠分量,再買個新的回來不成麼?
高媽媽苦笑道:“我的三姑娘啊,買個新的回來倒是容易,可萬一沒有沁玉這麼潑呢?再者說,沁玉本就是通房,就勢抬成姨娘也就罷了,若從外面買個來,那便是大張旗鼓的納兩個新人,老太爺不得更惱了大房?”
陸清寧聽不懂也就罷了,可她聽懂了。越是聽懂了,便越覺得這種時代的女人好悲哀,眼下的謝氏,恐怕會是她在十來年後的寫照?
第三十九章 等著看戲
添芳園的老太太包氏等了一天又一天,三天過去了,孫姨奶奶的茶還不曾端到她跟前來。
如今的孫姨奶奶、曾經的喜墨丫頭早去佛堂的故老太太牌位前磕過頭了,這事兒當時便有人輾轉的傳來添芳園,她自然也就知道了。可她琢磨著,畢竟這也是個規矩,給故老太太磕了頭再來她這裡敬茶,那個姨奶奶的身份才更牢固不是,可左等右等……
“這都幾天了啊,當我是個死的麼!”老太太越想越不對路子,一巴掌便險些將炕桌推倒,桌上的小花瓶咕嚕嚕滾下去掉在木炕上,水淅淅瀝瀝灑了一片,彈墨的大迎枕沾了水,墨色更深了。
“老太太可不能再動肝火了,小心身子骨兒,”冬青緊著安撫包氏:“您想想啊,也就是多等一天的事兒,明兒您的禁足期便滿了,幾位太太姑娘少爺少不得都來添芳園給您請安,老太爺一定是將孫姨奶奶敬茶之事安排在明日了。”
冬青言之意下的意思,也不外是人越多越好,越是如此老太太的腰桿兒才越硬。介時那孫姨奶奶來敬茶,老太太少不得要擺出當家主母的譜兒,好生訓誡那位一番,不比眼下威風得多?
這一番話還真起了作用,老太太的怒火漸漸將息。誰知眨眼間這西次間的槅扇便被風風火火的夏妍推開,又慌慌張張探頭進來道:“老太爺叫孫姨奶奶幫著大房打理大老爺納妾之事呢。”
嘩啦啦,老太太手中的茶碗鏗然墜地,又濺起無數碎瓷與水珠。夏妍冒冒失失闖進來說了那麼一句,本已知是錯了,如今立刻跌跌撞撞進來,也顧不得地上水溼,就勢便跪在了地上:“老太太息怒!是奴婢嘴欠惹老太太生氣,還請老太太責罰。”
冬青含著眼淚怒瞪了她一眼,也跟著跪在一邊:“老太太還請保重自己的身子骨兒,奴婢願意替夏妍接受處罰。”
夏妍再市儈,再想攀龍附鳳,再怎麼想出風頭壓她一頭,也是跟她從小一起長起來的。她們姐妹四個已經被賣掉兩個了,若夏妍再被老太太攆走,這日子還過不過了?怎麼對得住十幾年的情分!
“都起來!”老太太耷拉著眉毛惡狠狠的喝道:“我說是你們的錯兒了麼,不由分說便跪在地上將我的軍!”
地上的兩個大丫頭,誰不知道自己這主子是個什麼性子,立刻慌不迭打地上爬起來,一個掏出帕子撿碎瓷,另一個便出去端水盆拿抹布來抹地。
清寧園裡。陸青寧似笑非笑的斜睨了水草一眼:“你說今兒怎麼就那麼巧,偏偏遇上了夏妍?老太太的禁足還沒解呢,她怎麼有空往大房這邊跑,偏又不是得了老太太的話來瞧太太的。”
從千疊園請了安回來,好巧不巧便與夏妍在小路上撞上,她刻意多跟那丫頭說了兩句話,如今回到自己屋裡,她便拉著水草不撒手,又研究起來夏妍的用意。
水草卻有些慌了神,微微一蹲便急切的回道:“姑娘,奴婢跟那個夏妍可不熟……奴婢可沒給她通什麼風兒啊。”
陸清寧立刻輕笑出聲:“誰跟你說這個了?我是說,你也是總出去四處打聽事兒的,你看她是不是也跟你似的,專門跑來咱們這邊打聽什麼來了?”
水草頓時鬆了口氣如釋重負,嘿嘿笑起來:“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姑娘方才那話可嚇死奴婢了。這不用說啊,夏妍就是來打聽事兒的,姑娘若不信便回想回想她那對眼珠子,滴溜溜四處亂轉的那模樣兒。”
“那你說,如果是老太太聽說老爺要納妾,犯得上打發個貼身大丫頭跑過來麼。老太太可是巴不得老爺身邊鶯鶯燕燕一大群,大房每天著了火似的她才高興,如今又要抬進來個清倌人,不是正合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