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聽了很是意動,仔細斟酌一番後便吩咐道:“嗯,或可施行。不過要先著戶部派員勘查,擬個章程出來。無論如何,糧儲必須充足,若可行的話,也必須先聯絡糧源。確定可以儘快調集新糧入庫,才可出售舊糧。”
天愛奴幼年時經歷過的那場大災難,武則天當時就在長安,她也是經歷過的,雖說宮廷中當時還不致於沒飯吃,可是各項供給也是急劇減少,對於外界發生的一切,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之後皇帝幾次巡幸東都洛陽,主要原因都是因為糧食,因為關中地區發生大旱災,糧食減產、儲存不足,只能率領滿朝文武東遷洛陽找飯吃。
幸好那時大唐立國未久,人民已經經歷過多年的戰亂,深知這是天災造成而非官府不仁,富紳豪商家裡當時也一樣沒有存糧,揭竿而起吃不飽肚子,只能讓饑民的處境變得更加慘烈,所以沒有出現大規模民變。
但是做為一個統治者,武則天卻是因此深切體會到了天災的威力和倉儲的重要性,在這一點上,她從不敢含糊。現在她已老邁,在即將交接權力的重要時刻,她希望能夠平穩過渡,不想出現任何意外。
婉兒淺淺一笑,點頭稱是。
緊跟著,又有幾道奏章談及糧食,有的是談北方糧價問題,去歲以來,因北方戰亂,當地產出不足,外地調撥成本太高,所以糧價一直居高不下,百姓苦不堪言,請求朝廷開糧備倉平抑物價。
還有人上奏章先是對府庫充盈大讚一番,緊接著提出有“倉鼠”貪墨和保管不善問題。武則天知道徐有功如今在御史臺的威望和權力,他想讓自己的奏章引起皇帝重視,並能得以施行,必會聯絡好友,互為聲援。
不過,這些同為御史的好友也不會平白無故說瞎話,既然他們紛紛提到了這個問題,很大程度上可以印證徐有功所言的真偽。
武則天下了決定,對婉兒道:“太原倉是北方最大的糧倉,北方糧情如此,若依徐有功所言,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解決這一問題。戶部派員勘查恐曠日持久,下旨,命徐有功協同太原府操辦此事吧。戶部籌措今秋新糧入庫!”
皇帝一錘定音,批覆迅速轉下,旨意傳至正在太原府和正在太原府巡察的徐有功手中時,沈沐也得到了這個訊息。
“他果然打算從糧食上著手!”
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文士冷笑連連。
沈沐最初領著一班人打天下時,完全靠他個人的聰明才智,可後來攤子越來越大,人馬越來越多,他又沒有千手千眼,不可能有足夠的精力去分析瞭解所有的問題,去處理所有的事情,於是身邊漸漸有了一批智士幕僚。
只是限於隱宗一直以來的地位,他手下可沒有做官經歷的人員為幕僚。做過官就有官身,就算沒了職權身份還在,不是什麼人都能把他招去做幕僚的。眼前這個中年文士名叫張瑞敏,只是一個不得志的秀才,可是能被沈沐延攬到手下,自然也是有本領的。
沈沐微微蹙著眉頭,一向雲淡風輕的散漫全然不見,他很清楚,眼下唯一來不及堵塞的漏洞就是糧食,楊帆選擇糧食為突破口,正擊中他唯一的罩門。
“咱們在太原倉有多少缺口?”
沈沐想了想,向一名帳房似的手下問道。
那人面前擺著一摞帳簿,卻翻都不翻,張嘴就來:“還有二十萬石的缺口沒有補上。”
沈沐斷然道:“馬上想辦法把缺口補上,實在不足,把準備運給烏質勒的那批糧食也用上!”
張瑞敏道:“公子,太原倉存糧百萬,他們未必查得出來。而且屬下很懷疑,楊帆蓄勢良久,僅僅如此而已?只怕他是故意打草驚蛇,實則是聲東擊西,讓我們窮於應付,如果我們動用這批預備糧,一旦他還有後手,必然陷入被動。”
沈沐點點頭,嘉許道:“張兄所言甚是,這一點我也想到了。可是張兄有沒有想到,他的手段可能並不是聲東擊西,而是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呢?”
張瑞敏變色道:“公子是說……”
沈沐沉重地道:“以我對他的瞭解,很可能這才是他的目的。也許太原倉只是他虛晃一槍的所在,可是如果我們按兵不動,那麼這虛晃一槍就可能變成實實在在扎出去的一槍,而我們在太原倉確實動了手腳,難保不被他查出什麼。”
張瑞敏神色一緊,道:“那……我們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麼?”
沈沐微微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道:“誰讓這是我們的弱點所在呢,他既攻之,不能不防,如今只好見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