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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8部分

非常瞭解,他可不認為這次朝廷命他複查的案件僅僅是因為時效問題統計出了岔子。

他知道倉鼠的存在,甚至知道他們慣用的一些伎倆。他曾經彈劾過的一位州府官,就是因為在糧食上做手腳,從而鋃鐺入獄的。那一次的官吏貪墨糧款不僅僅是比之市值高抬價例、羸落官錢,更為惡劣的是,他們還把收進糴場的穀米加入糠麩。用溫水拌和,充作上等好米,簡直喪盡天良。

這等案子,大多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就能完成的,一般都是相關的官吏以及牙儈、糧商三方夥同作弊才能做到,可那一次,他明察暗訪,終究抓到了真憑實據,把那夥貪官汙吏繩之以法。

有了上一次辦案的經驗,他相信若丹州府真有問題。他一定也能查到真憑實據。

“右僉都御史之職空懸久矣,如果能辦成這幢大案,眾望所歸之下,這僉都御史之位必是我的!”

時御史搖頭小扇,心頭卻愈加火熱。

“仕望河。仕望河,這條河的名字吉利啊。此番若能晉升僉都御史。嫂娘一定會為我高興的。”

想到這裡,時御史心情激動莫名,眼睛都微微地溼潤了起來。

時御史出身貧寒,幼時長兄便已過世,那時家境困頓,依照老父的意思。本來是要他輟學務農的,都是長嫂全力支援,為他交納“束脩”,置辦學具。鼓勵他繼續讀書,他才有了今日。

從小到大,他幾乎是在嫂子的照料下一步步成才的,在他心中嫂孃的恩情比山都重,可他沒有什麼能報答嫂孃的,只能在仕途上努力奮鬥,用他的光宗耀祖,讓那含辛茹苦助他成才的嫂子欣慰歡喜。

“嚓!”

上游忽然飄下一艘船來,速度很快。河道雖不算窄,可是近來少雨,適宜行船處不是很寬,那艘船離得太近了些,兩艘船微微地碰了一下,船兒一晃,時御史站立不穩,踉蹌跌出幾步,險些跌倒。

“哎呀,真是對不住!”

對面船上有人輕呼,微有懊惱的時御史抬眼望去,就見青青竹簾高卷,對面船艙中坐著一個淡青衫子的小婦人,長衫逶邐,領口微露一痕蔥綠訶子,慢掩一痕雪膩。烏黑秀髮輕挽,只插一根檀木釵子,氣質如蘭。

其實這小婦人若說容貌,卻也不是十分的美貌,可是六七分的姿色,打扮得體,氣質優雅,手持一卷書本,那種書卷氣質淡淡飛逸,卻是遠比鼻膩鵝脂、妖嬈嫵媚的美人兒更能打動時御史這般讀書人的心了。

小婦人持書掩口,卻只掩了一半,檀口微張,皓齒半露,一臉歉然地看著時御史,只是還不待再說第二句話,那船便飄流而下了。

時御史看了這等氣質高雅的小婦人,那懊惱之意登時一掃而空,他站直身子,抖抖衣衫,望著那迅速與他的船拉開距離的輕舟,微微一笑。兩岸風景雖美,總不及如此美人賞心悅目。這番邂逅,心中漣猗微蕩,未嘗不是行路途中諸般枯躁裡的一件驚喜事也。

時御史此番赴丹州,決心先不與當地官方打交道,他要微服私訪,先暗中打探一番,以免丹州官府上下含隱、互相遮掩,因此以遊學士子身份,到了丹州後先使人租下一幢清幽安靜的小築。

剛剛入住,身體疲乏,時御史並不打算今日便去民間尋訪,先沐浴更衣歇息一番,剛剛沐浴已畢,換了輕便衣衫,便聽琴聲淙淙,優揚入耳。

那琴聲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迴如呢喃細語。蜿蜒而來,緩緩流淌,直沁心泉,聽得時御史如沐春風。

時御史知道這一排精舍都是當地富商所築,專門租與南來北往客人居住。只隔一道矮矮籬牆,便是別人家房客。可他也是愛琴之人,耳聽如此高明的琴技,不免有見獵心喜之感,大家都是遊子,見見何妨?

時御史本有些書生意氣,主意一定,使取了小扇,循那琴聲而去。琴聲自屋後林中傳來,時御史撥花弄草一路行去,悠揚的琴聲漸漸清晰,翠綠林中一道纖纖身影也赫然在目。

那人垂眸撫琴,唇角微勾,墨玉般的青絲披垂於肩後,腮上兩抹桃紅,顯然也是新浴,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隱約現出,淡雅出塵,如林間一朵孤芳自賞的芸花,赫然正是他在仕望河上偶然邂逅過的那位小婦人。

原來是一位婦人,時雨若冒昧上前未免失禮,可若就此退卻又未免又有偷窺之嫌。君子坦蕩蕩,行得正坐得端,何必如此顧忌?

時雨正想著,那書香襲體的小婦人已婉然抬頭,見得是他,訝然止住琴音,盈盈起身,福禮微笑道:“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