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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天。本來以為還能有一些在外頭的放鬆日子,現在看來這般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

大大一個‘魏’字被寫在了紙上,朱由檢擱下了手中的筆,看著字中透出來的殺意,把它毫不猶豫地燒了。直到寫了十幾遍之後,紙上只是留下了一箇中平的‘魏’字,再不見絲毫的情緒。

朱由檢把這張紙也燒了。看著火舌吞沒了宣紙,心中的那些情緒,才真的開始有了平復的可能。

朱由檢推開了窗子,外面是大雨磅礴,他拿過了一壺清水,為自己倒上了一杯,坐在了窗邊。任憑窗外吹入的風,熄滅了燭火。他只是望著窗外,慢慢地喝著清水,一口一口就像是喝著酒那樣。

經過這次的事情,朱由檢清楚地知道,魏忠賢的權欲到了什麼地步,他想要把持朝政,就算是天啟帝無子,自己不得不繼位,這個九千歲操控不了天啟帝的子嗣,也要操控自己的。要是不聽話,那麼死的是誰,就要好好考量了。看看這百年來,大明的皇帝死的奇怪還少嗎?

其實,要保住周淑嫻的孩子,真的重要嗎。重要到用另外一個無辜的孩子來換嗎?他又不是沒有其他的孩子了。

但是朱由檢知道,不保不行,因為他不會再給周淑嫻其他的孩子了。留不住這個孩子,他就沒有了嫡長子。而明朝祖制中對於嫡長子的看重不是一點點。

有了這個孩子與沒有,以後他肩頭的擔子差別很大。而有了這個孩子,才能穩住周淑嫻,起碼這個王妃在穩定後院之中,甚至日後穩定後宮時,還是很重要的。

所以,雨化田做的不能再對了。但是,對於朱由檢來說,雨化田為了他,才動手換了孩子,可是這是自己的初心嗎?這樣的對待生命,真的是正確的嗎?

朱由檢讓清水緩緩流過了喉頭,五分的冰冷,五分的無味。

不只如此,他怎麼不懂雨化田的顧忌,如果他只是對著別人家的孩子冷漠也就算了,對著小土豆也沒有差多少。如此一來,可真的顯得他太冷血。可那是冷血嗎?小土豆無辜,那個孩子不無辜嗎。又如何說得清,這兩個中一個看似是他的孩子,但其實根本上來說壓根不是。公平而言,兩者都是相同的。也許對著一個感情淡薄的人來說,唯一不同的就是,小土豆身上流著明朝信王的血。

此時,朱由檢想起了從前一段話,‘人如果不開心,醉也是理所當然的。心越痛就越應該慢慢的喝,一杯一杯的讓它痛。痛完之後那人就會覺得累,覺得累了就那很容易醉,醉醒了人自然就會舒坦,這樣才是借酒消愁的方法。但相反大人你喝得這麼急,只求快醉快倒快忘情,只怕痛得不夠,醉醒之後一切只會迴圈不息,浪費的不只是酒,還有大人的時間和心思。’

這說得太好了。借酒消愁,若是真的是為了消愁,就應該那麼做。可是如今,看看他,可憐見得,連喝酒一醉的權力都沒有。就是會上癮的茶也不能喝。只能喝著清水,越喝才能越清醒,清醒地知道原來自己已經變成一個古人,一個皇家中人,一個要踏著別人的屍骨才能平安的活著的人。

這個別人的屍骨,不只是有罪應得的或有野心的成年人,也會是一個還什麼都不知道,清清白白的嬰兒。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一旦沾上了這樣的血跡,就再也洗不乾淨,從今開始,心已墮落,再也不會是那個舊時的朱隱之了,只能是此間的朱由檢。

自己也想要求得真心,但是自己的真心,只藏在朱隱之的靈魂裡,而他還有可能只是朱隱之,不是朱由檢嗎?

為了生存,人總是被逼迫走得越來越遠。可在這濁世之中,在你死我亡裡,誰告訴他如何尋得真心,怎麼相互坦誠。而誰能保證想要賦予的信任,不會換來背後一刀。

有些話不能說,有些解釋也不敢說。人多麼可悲,膽敢手染鮮血,卻說不出一句為自己辯駁的話來,更不能透出藏在其後的心。

而他也不敢問,到底有沒有人真的懂他,能夠理解他。這種隔閡不是其他,而是隔著幾百年的理念與世情。

☆、第三十五章

國之不存,何以家為。

沒有身處在亂世中的人,很難真的體會這句話的含義。朱由檢在這半年之中,卻真的懂了這句話背後的悲哀。可以預見的未來,災荒連年,黨派傾軋,叛軍四起,外敵猙獰,讓他根本沒有太多的心思再去想心中的那些感情。處在他的位置,生逢亂世,感情是再奢侈不過的東西。既然不能說清,不如就等著時間來判別。

朱由檢雖然在信陽,但是他最關心還是膠州灣那頭的造船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