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朱由檢已經造好了海船,如果沒有見識到了這批初創的海上皇傢俬兵能與鄭芝龍擁有抗衡的力量,他們也許會遲疑,也會用國庫不豐拿不出錢來作為藉口,但事實是沒有這些如果。從五年前朱由檢開始佈置的海上力量,到了如今也終於露出了它的利爪,在皇上願意保駕護航的情況下,有幾個人面對著大海的財富,能堅定不移地說一個不字。
東南很富有,這一點是朝中預設的事情。這些財富從何而來,都是從與洋人做海上生意中得來的。他們當然眼紅,可是大明海禁了多年,又先後遭到倭寇侵邊多時,海軍已經荒廢了。鄭芝龍被招安後是大明唯一拿得出手的海軍了,可事實上他根本不聽從朝廷的旨意,雙方都知道彼此是面子情分。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發大財,而自己只能吃點殘羹剩飯。而現在皇上把其他的問題都擺平了,直接要大家一起分食這塊大蛋糕,哪個傻子會不吃。
“曾經說計程車農工商,其實到了這個時候也都已經變了。就算他們再不願意承認,再想要高人一等,面對這數不盡的財富,誰也沒有那麼堅定,妥協了再妥協就是這些文官的嘴臉。”朱由檢從不否認世間上是有高潔之人的,可惜萬人能有一個就已經是中了頭彩,從來都是逐利而生的普通人多。所以只要拿出一些誘餌,那些聞到金錢味道的人就像海中的鯊魚會廝殺起來,孔孟之道在這面前蒼白無力,這次就算東南集團想要獨佔鰲頭也絕對抵禦不了其他人的群起而攻之。他們都是熟讀經文的官員,卻不過如此而已。
“大勢所趨,非人力可拒。”吳無玥嘆了一口氣,想到那些遠渡重洋來到明朝的洋人,開始的時候是傳教士,他們身上帶著一往無前的奉獻精神為了傳道不畏艱難,但是後面來的就是商人了,支援他們的不再是對於上帝的信仰,而是能看得見摸得著的銀子。這批人不再像是傳教士那樣帶著微笑與犧牲的精神,他們帶著狼性,為了金銀不惜用武力手段開啟海防的一角。“沒有人能夠阻止金銀的流動。上帝不能,皇上也不能啊。”
“因勢利導,堵不如疏。”朱由檢可不想與大勢為敵,他也想要掙錢,“這次兩萬流民編入膠州島的事情已經順利透過了,他們也算能打仗了,把孫傳庭折騰了大半年。不如就做了海軍的儲備。”
這些人之中有不少都本來是軍士,因為拿不到朝廷的俸祿所以反了,還有就是已經失去了良田的農民,他們現在只想要賺錢,誰能給錢就為了誰賣命。
朱由檢繼續說,“可惜這些人只能做做打手,還是要培養一批真的忠於大明的海軍才行,不過這要從孩子開始培養。軍人從來不只是簡單的鍛鍊他們的武力,更重要的他們的忠誠。這就交給土豆了。”
然而忠誠的培養不是空中樓閣,它脫離了簡單的溫飽,但也建立在簡單的溫飽上面,看不到奮鬥的目標,比如說能弄清海貿帶來的利潤,也不會有人一心願意像是精衛填海一樣,嘗試做大海上的一員。這批流民叛軍算是物盡其用,做了海軍的前身,他們身上賦予的意義也不簡單。
吳無玥聽了這話,知道朱由檢是為了土豆在鋪好一條路,至於這條路上會遇到什麼,就不是朱由檢能全部控制的。“土豆最近還好嗎?他住到了乾清宮裡面,那麼……”
皇后那裡是不是出了事情?吳無玥沒有直白地問出來。
“皇家就沒有孩子,他也不小了。”朱由檢預設了吳無玥猜測,“對了,海貿會專門成立一個部門,就叫海貿司統領一切的事宜,六部抽調人員進去。海軍的軍制也與陸上的軍隊分開來。這些我都讓土豆旁聽了,他以後總要面對的,早晚都一樣。”
☆、第一百十三章
土豆翻著雨佑仁帶來的見聞錄,裡面記錄的是雨佑仁與馬錢子這一年來從北到南、從南到北的大大小小事件,所用的語言樸實到了極點卻勾勒出了一幅最貼近真實的大明生活畫卷。原來外面的世界那麼的豐富多彩,販夫走卒、往來商賈、大船小船、紅毛黃毛,都是與宮中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人若是看不到遠方的風景,只能固守於四四方方的一偶之地,就算富有如帝王,也不過是個可憐的籠中鳥。人若是能心懷寬廣,將目力放到宇宙天地間,那麼即便所有的困難不能迎刃而解,卻也可以得到大自由。
五歲的土豆身處世間最詭異的地方,看到了前後兩者同時出現。一個住在坤寧宮中是他的母后,雖然成為了皇后,但是從來過的不開心。一個住在東側的宮殿中,放下了權柄,卻看到了一個常人不能得的世界。世間少有的從來不是人曾經有過帝王之心,而是心平氣和地放下了權力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