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條形不等的沙丘,在遠處雁翅似地排列著。庫魯克河的水,像一條綠色的絲帶子,遠遠地拖在地上,羅布諾爾湖只是一個淺藍色的影子,有成群的白色黑色的鳥,在那個淡淡的影子上翱翔著,此刻的沙漠,實在是詩人筆下最美最可愛的一首詩歌!
等到他們已經完全看不到來處時,兩匹馬的腳程才放慢了些。
譚嘯回想著這兩日來的遭遇,真像是做了一個離奇的夢!
馬頭上叮叮的鈴聲,使他們突然注意到,一串紅色的骷髏狀鈴鐺,竟拴在了這匹黑風的頸子上。他不由更感慨地嘆了一聲,心中盡是菊辰動人的影子。想到了他,想到了昨晚的談話,他似乎恢復了一些自信。
依梨華彎下身子,用臉貼著白馬的頸子,笑眯眯地道:“這匹馬真好,就是伊犁也難找這種好馬,我們真好福氣!”
太陽昇高了,二人覺得不再涼快了,都把外衣脫下了一件。依梨華忽然怔了一下,用手指著譚嘯前胸道:“咦!這口劍不是……”
譚嘯低頭一看,不禁微微一笑:“這是袁大哥送我的!”
他說著,把這口格式怪異的短劍解下來,細細地看著,只覺劍鞘一色黑亮,看來非金非玉,但是頭尾鑲著一顆蠶豆大小的“貓兒眼”,更增加了這口劍的名貴!
二人乾脆把馬停住了,仔細地觀賞著這口劍。這口劍的劍柄略略有點彎曲,很像刀柄;可是比刀柄長出有兩寸許,柄上也是一色的黑玉,鑲著精工刻制的圖案花紋,仔細看,竟是一雙男女比劍的姿態。另一面也是一個比劍的姿態,只是姿勢怪異不一,在接連劍刃處,有凸出的“阿難”二字,字型方正。譚嘯猜測著,這“阿難”二字,必系劍名了。
依梨華不禁笑得跳起來道:“哥!你有了這口劍,不怕報不了仇了!”
譚嘯含笑,以指按動劍上啞簧,把這口阿難劍抽了出來,二人立刻感到一股冷森森的劍氣,映著日光,更是耀目難睜。
多年以來,他一直在物色一口好劍,總是不如己意,想不到無意之間,卻得到如此贈賞。他把玩著這口阿難劍,真是愛不釋手。那夜他曾目睹過,這口劍把白雀翁朱蠶日月輪斬斷的情形,其鋒利可想而知。這口劍,對自己來說,實在是一件極得力的兵刃。
他望著藍汪汪的劍刃,想到有一天,這口劍刺進仇人胸中的情形,不由冷笑了一聲,遂把劍收回了鞘中,繼續策馬前行。
當空有兩隻大兀鷹,“唏哩唏哩”地在天上叫著,晴空驕陽,幾乎要把人曬出油來。
一望無際的沙漠上,不要說沒有人家,就是連一棵樹也沒有。依梨華找出了兩頂草帽,二人戴上,覺得涼快多了。
行行復行行,中午已到了“營盤”。這是一處多人聚集的小鎮,它的背後是“庫魯克塔格山”,再往前已沒有沙漠,他們須繞道英可、尉黎、庫爾敕、焉耆、和熙、壓克邁,再就是吐魯番了。
依梨華對這條路很熟,也很興奮,因為快到家了,這一條路上,不再是乾燥的沙漠,而是處處有人住的地方,水囊和食物,已不是必需備的東西了。
他們在營盤一個回回開的小館子裡吃了一頓飯。這地方髒得厲害,到處都是大綠豆蒼蠅,嗡嗡之聲不絕於耳。飯館門口,蹲著兩個小孩,十來歲了,卻脫得一絲不掛。他們在捉蒼蠅,捉住了就放到嘴裡吃,看得二人直要嘔。由此推想,食物也乾淨不了,二人都不敢再吃了,忙起身外出。
依梨華給了他們一點沙金,這館子裡大人孩子都出來了,看見譚嘯就像看見怪物一樣,因為他們從沒有見過這種打扮的人。依梨華的美,也是吸引當地男人的原因之一,不大工夫,連門口都圍滿了人,咭咭呱呱、指指點點,恨得譚嘯直想用鞭子抽他們。
二人本來想在這地方多歇一會兒的,看見這種情形,還是早早上路的好。
依梨華對這種情形,倒不太在意,因為她自小見慣了,可是她見譚嘯很厭煩,也就想早一點上路。二人騎馬並行時,依梨華連連用話逗他高興,其實譚嘯因心中一直盤算著另一件事,倒不是為別的;尤其是對依梨華,他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愧疚。
他永遠忘不了,自己加諸在這個姑娘身上的罪過,而這種“家破人亡”的痛喪,在她來說,是那麼的無辜。簡單地說,主要是因為有了“我”,因為有了自己,才使她落得如此悲慘的結果。更令人擔心的是,白雀翁竟會在此時此刻出現,他真怕自己又會給她的母親帶來像她父親一樣的命運,這是譚嘯一想起來就膽戰心驚的!
馬不停蹄地跑著,譚嘯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