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做了西周的宰相,我便從未真正的熟睡過。到了現在,我已經明白伴隨著權勢和威力而來的東西是什麼,卻如同走上一條不歸路,無法回頭了。
總之,就是在這個時候,那個個陌生的美麗女人,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漠然的注視著我,沒有任何徵兆,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你就是姜子牙?”她冷冷的問。
她是妖精。我一眼便看了出來。
“你又是誰?”我問她,心中有些納悶這女妖為何平白無故來找我。
她卻沒有回答我,繼續問:“你還記得那個被你無故燒死的琵琶女麼?”
我心中又驚又怒,厲聲質問:“你這畜生,是來為那琵琶精報仇的?”
她沒有理會我,卻突然從口中吐出一道耀眼的銀光,向我的面孔射來。
我心中一慌,猛的一閃,卻仍是沒有閃開。那道銀光直直的射在我的左眼上。
汩汩的流血,刺骨的疼痛,我的左眼前一片漆黑。
我聽見自己滾熱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的聲音,心中怒不可遏,不顧傷口的疼痛,立刻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腕脈門,就如同當年我抓住那琵琶女妖一樣。
手中那妖精卻沒有掙扎閃躲,反而仰天長笑起來,那笑聲如同山谷中盤旋的飢餓的禿鷲,在暗夜中徘徊,讓人恐懼。
喜媚
“你笑什麼?”姜子牙問我。那隻已經被我射瞎的眼睛仍兀自流著血,鮮血流滿了他半邊面孔,使那張原本就衰老而醜陋的臉顯得更加可怖。
我冷冷的說:“我笑你可笑,可憐,可悲。”
他怒目相對:“我怎麼可悲了?你這妖精死到臨頭,還狂妄什麼?你以為你這雕蟲小技,便可以為那琵琶妖女報仇麼?”
我慘然一笑:“我知道我殺不了你。其實殺了你又有什麼意義?過不了幾年,你自然自自己就死掉了,那個時候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領,也是無可奈何。那種緩慢死亡而無力迴天的痛苦,反而是對你更大的折磨,不是麼。”
“你……你……”姜子牙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那隻被射傷的眼睛顯然非常疼痛,他整張面孔的肌肉都因那疼痛而扭曲變形。
“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麼?”我冷冷的問他。
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惡狠狠的說:“要問什麼,死前趕快問吧。”
我用另外一隻手輕輕綹了綹額前的碎髮,恬淡的說:“告訴我,姜子牙,這些年裡,你有做過惡夢麼?”
我轉過頭,看他的眼睛。
我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恐懼。
夜晚都會做惡夢
姜子牙
我竟被女妖的這個問題問得張口結舌。
這麼多年來,我每個夜晚都會做惡夢,夢見自己在各種各樣的場景中被誅殺、折磨,永無休止。每個做夢的夜晚,都如同是對我靈魂的一場酷刑。
我心中沒有來由的恐懼起來。
女妖恬淡的目光望著我,帶著諷刺,卻沒有任何憤怒。
喜媚
姜子牙如同傻子一樣的呆立了很久,突然目露兇光,厲聲大喝:“你這妖精,死到臨頭,居然還敢出言侮辱我?我若不燒死你,枉我姜子牙修道一場。”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對他淡淡的說:“算了,修個屁道。我知道“道”是什麼東西的時候,還沒有你呢。你現在就放你的三昧真火燒我吧,也看看我究竟是什麼妖精。你不是天生便有窺視欲麼。今天你燒了我,看到了我的真身,也不枉我刺瞎你一隻眼睛。”
姜子牙雙唇鐵青,劇烈的顫抖著。他咬著牙,惡狠狠的問:“是不是蘇妲己那個賤人派你來的?她若要為同類報仇,為何不自己來?總有一天我會將你們這些不安分的妖精統統除掉!”
我冷冷一笑:“質問我,你配麼?”
姜子牙怒火中燒,從牙縫中惡狠狠的擠出了幾個字:“那我今天便先燒了你。”
姜子牙口唸咒語,表情如同地獄的鬼魅一般詭異。我看見淡黃色的火焰在我的身上燃燒起來,將我身上的衣服燒個乾淨,燒焦了我美麗的裸體。我感覺自己周身火燙,彷彿自己很快就要變成蒸汽,消失在純淨的夜色裡。
那片淡藍色的火焰是我對生命的最後記憶。
我做人的時間很短暫,可是我卻從未感覺自己如此充實過。
姜子牙
火光漸漸退散,直至消失。房間裡重新又安靜下來,只能聽見我因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