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二王子翼嗣眼見形勢難料,竟然揮劍斬向大王子翼深。
扶蘭一愣,他身後,少女風凌雪已拔身而起,搭弓一箭,穿過翼嗣的手掌,他手中的劍隨著血珠飛甩出去。
扶蘭立時站起,手指屈伸,暗號發出,鶴雪士齊齊縱上,把兩位王子分隔制住。
扶蘭回頭狠狠瞪了風凌雪一眼,作為鶴雪士,首領不發令竟然擅動,這是大忌,要受嚴懲的。雖然扶蘭不得不承認,在那種情況下,他也只能那樣做。
一天後,國君翼持王傷重難以理事,宣佈退位,王位傳於二王子翼嗣。大王子及其母被放逐,大王子一派臣將十幾人被斬。
這一切,當然是鶴雪團的選擇。
旨傳當日,翼嗣行典,典禮上,這十七歲少年撕去祭司為他準備的祈天文,大聲道:“我等這個時候很久了,從今以後,翼王朝將不再怯弱藏匿於山野,我們將逐鹿天下,先奪晉北,再歸寧州,人族胤朝將滅,亂世來臨,我羽族將揚威於天,使五族敬伏,拋棄過去,拋棄父輩給我們的軟弱的名,你們國君的名字,不再是翼嗣,他叫——翼在天!”
族人都振臂歡呼。此時,少年國君的眼睛,卻轉向了壇邊的一處,那個垂目站立的少女,那個一箭射穿他掌心的人。一片歡呼聲中,只有她漠然安靜,像一片雨中的浮葉。翼在天包裹著的右手微微地抖著,卻正有一種情感,直貫注入他的內心。
向異翅也在人群之中,他認得這位新的少年國君,當年在北陸的林中遇見,他就稱自己為翼在天,那是他早就為自己想好的名字。他是南羽國的王子,那時卻為何在北羽國流浪?北羽族被人族用大火趕至海邊屠殺之時,他又是如何逃回海峽之南的?
“不經號令,射傷王儲,該當何罪?”大殿中,那少年國君翼在天打量著自己纏繃帶的右手,試著屈伸手指。
他身後的扶蘭低頭輕輕嘆息,風凌雪那一箭極為及時,不然若是翼在天真斬了王兄,逆了宗族,也就難以登上王位。但,新立之君的權威卻又是不能不扶持的。
鶴雪中的種種刑罰,斬指、穿骨、奪目,都會使這位少女成為廢人。扶蘭略一沉默,吐出幾字:“那就行鞭笞吧。”
少女褪去衣裳,伏在刑臺上,潔白的脊背裸露在行刑者的面前。兩位鶴雪士上前將她的雙手鎖在兩側柱中,以免她負痛掙扎,又在她口中勒入白巾好使她不至於在極痛時咬斷自己的舌頭。翼在天站在一旁,面色冷峻,一直注視著少女的臉龐,似乎想窺察她內心的每一點細微波痕,可他看到的卻是如冰鏡般的水面。
第一鞭下去的時候,那薄薄的冰鏡就破碎了,痛苦無情地撕碎了寧靜之美。風凌雪“啊”的喊了一聲,聲音不高,卻讓所有的人不忍聽聞。他們習慣了風凌雪輕輕地走過他們身旁,或是安靜地抱膝坐在木柴堆上,聽火堆邊的人談笑。雖然沒有人見過這少女的歡顏,卻也都以為她不會痛苦。但這一聲輕喊讓所有的人都想起了:她也只不過是個柔弱的孩子。
行刑者的第二鞭不由得弱了力道,像是空氣變得稠密似的,悶悶地打在少女背上,和第一鞭所留的鮮紅血痕交疊在一起。可這疼痛卻已是遠超第一鞭的了。少女的身體在顫抖著,慘白的手指伸直,痛苦將會一直疊加到她體無完膚時,但人往往頂不到那個時候便已經暈厥,所以沒人體會過疼痛的極限,熬得越久的人只會在心靈中留下越深的恐懼。
翼在天卻像是極不滿意這力道稍弱的一鞭,他衝過來一把奪過行刑者手中的鞭子,高高揚起,連扶蘭也驚恐地望著他的手,這一鞭呼嘯而去,蓄滿了力氣絕不留情,使人覺得頑石也會在這力道下崩裂了。少年國君的眼中充滿暴戾,像狼在享受把爪中的兔子一撕兩半的快感。行刑者都垂下了雙目。
那響聲像是一大塊玉破碎飛濺,風凌雪的慘叫聲驚動了鶴雪營地。
營邊樹後的陰影中,那個雜役的少年緊緊地蜷縮,揪住自己的頭髮,低低惡吼,像要把自己扯碎。他雙腳蹬踩著泥地,所有的力量卻只能用在那裡。
刑臺上,少年國君大步走上前看著少女苦痛抽泣,忽然伸手撫上她的頭髮,將臉貼上她的面龐,沾染著她的淚水,喘息著說:“你不會知道你帶給我的痛苦……我手上的傷永遠都不會好,因為我忘不了你……所以你的身上也要留下我給你的傷……讓你永遠地記住,沒有人可以傷害我,你以後會永遠因為聽到一個名字而顫抖,那就是翼在天!”
他猛地站起身來:“我這一鞭,抵去了後面所有的鞭數。以後,不論她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