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獨孤紅
申明:本書由霸氣 書庫 (。。)自網路收集整理製作;僅供預覽交流學習使用;版權歸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歡;請支援訂閱購買正版。
第一章 漠北半塊銅片
問遍天下,沒人不知道,昭君名王嬙,漢元帝時徵選入宮,因開罪於畫工毛延壽,數歲不御。
後,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求美人於天闕,帝諾以昭君和番,翌年遣之塞外,於是,這一“丰容盛飾,光照漢宮”的美人,抱琵琶,跨寶馬,為了漢蒙的和平而通婚異族。
昭君老死異域,骨埋大漠,絕代佳麗,砂土一杯,昭君的埋骨處,在“歸綏”城南三十里大黑河之濱,當地土人稱之為昭君冢,巍然高丘一座,前有小河,俗稱黑水河。
昭君冢高十餘丈,旁有登道可拾級而上,其上則寬平似臺,方圓約五六丈,冢前有很多碑碣。
冢之東北,大黑河浪汶蹙錦,樹影含嬌,回波反映,曲曲流向西南,冢旁,麥隴草屯,山林村阜,無不黛色一片,深若濃墨,故山曰大青山,河曰大黑河。
昭君冢煙靄朦朧,遠見數十里外,所以又叫青冢。
漠北風光,雄壯、悲愴,還帶點淒涼。
日頭落下去了,不,還頂在山尖上,霞光萬道,燒紅了半邊天,這時候,漠北風光,那雄壯、悲愴、淒涼的意味就更濃了,偶而再聽幾聲駝鈴,幾聲胡笳,更能使人不覺淚下。
所以有人說,要欣賞漠北風光,那雄壯、悲愴、淒涼的景象,最好是在日落時光。
這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在欣賞漠北風光,要是的話,那就是一對大外行。
日頭高懸在正頭頂,能曬出人的油來,地上的砂燙腳,倘如有人煉顆砂礫起來,手掌心就託不住它。
上面烤著,下面燙人,炙熱的風像大黑河裡的波濤,一陣一陣地,能使人窒息,恨不得跳進大黑河裡洗個痛快。
這兩個人,就在昭君冢前。
一個躺在昭君冢對面的一棵大樹下,一個靠在昭君冢前的石碑上。
躺在昭君冢前大樹下的那個人,穿一件白裡泛黃的長衫,個子高高的,兩手交叉著放在胸口,臉上扣著一頂寬沿大草帽,把臉全遮住了,腦袋旁邊地上放著一個粗布小包袱,一望可知是趕路的。
受不了烤,耐不住熱,躺在這濃蔭遮天的大樹下睡一會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雖連城璧也不換。
靠在昭君冢前的石碑上的那個人,是個鄉巴老頭兒,穿一身粗布衣褲,白布襪子厚底鞋,滿身都是黃塵。
頭上扣頂破皮帽,懷裡抱著個三絃,“咚、咚”地直響,兩雙眼直翻白眼珠,敢情還是個瞎子。
就這麼兩個人,一個在蔭涼裡,一個曬在太陽下,瞎老頭兒他似乎不怕烤,不怕那陣陣炙人的熱浪,撥弄著三絃,人顯得很悠閒,很愜意。
可是漸漸地,瞎老頭兒他不悠閒、不愜意了,滿面風塵,皺紋遍佈,似乎歷盡滄桑的老臉上,很明顯地泛起一片焦急神色。
看這神色,讓人覺得它比那“熱”還令人躁得慌。
而樹蔭下那個,仍然蓋著臉睡他的,動彈都沒動彈一下,看上去他應該比瞎老頭更悠閒且更愜意。
沒多久,瞎老頭兒兩道殘眉忽地一陣跳動,大拇指一撥,“咚”地一聲大響,這一聲比剛才那連續不斷的絃聲大得多,聽起來像鼓又像乾雷,能震得人耳鳴心跳氣喘。
可不是麼,隨著絃聲一陣怪風,吹得地上黃砂直打轉。
就在這時候,那天地一線處,無垠的黃沙上,發現了一個小黑點,飛快地向這邊移動。
很快地,近了,那是個人,在向這邊奔跑。
再近些看,不錯,那是個人,身材瘦小不高,腳下快是夠快,可是有點踉蹌不穩,像喝多了酒。 瞎老人臉上的焦急神色一掃盡淨,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難以言喻的驚喜,而旋即驚喜神色也不見了,仍恢復了那悠閒、愜意之色,輕輕地撥弄著三根弦。
躺在樹蔭下睡覺的那個,仍蓋著臉睡他的,似乎好夢正酣。這時候正泡在西王母那瑤池裡,如何肯醒。
再一轉眼,那人近了,是個老頭兒,半截衫不到膝蓋,褲腿系得緊緊地,打扮輕快、利落。
黑黑的臉,濃濃的眉,圓圓的眼,而嘴角卻掛著一絲血絲,血不住地在流,從嘴裡往外湧。
剛到昭君冢前,突然,他停住了。
他停他的,瞎老人似乎茫然無覺,那對白眼珠子翻也沒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