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亡魂皆冒,危機之中想也不想,揮掌直取對方胸腹要害。突然間一股寒流,猶如剛剛消化的冰水,藉由那兩筆一劍傳過來,急速注入兩人手上,接著循血脈向上爬行,剛行到臂肘,就冷得全身發顫,牙齒咯咯作響,急忙各運內力與之相抗衡,剩下的那隻手臂竟然抬不起來,如同廢了一般。
雙方僵持在一起,一時間誰也動彈不了。不一會兒,盧有朋和鍾無期二人頭上升起一股白氣,顯然已經使盡全力。而紅衣女子卻是好整以暇,一隻手抓著筆劍與二人相抗,另一隻手輕輕梳理著剛才激鬥之下凌亂的頭髮,仰頭望月,正如深閨怨婦對月懷遠,說不盡的悽清哀怨。
忽聽一聲怒吼:“去死吧。”紅衣女子身後竄起一條身影,劍光霍霍,直撲過去,這時一直俏沒聲息的侍茗,看到雙方相持不下,繞到後面突施偷襲。
紅衣女子似乎沒有覺察,或者雖有覺察卻無法分身,眼看就要刺中紅衣女子。也沒見紅衣女子有何動作,侍茗突然倒翻回去,直飛出牆外,比撲上來時還要快,耳聽得牆外吧唧一聲,便不再有動靜。那隻劍插在大殿門口一搖一晃,在月光下閃爍明滅。
………【第四回 照影驚鴻逍遙處(1)】………
醜行者在屋裡看到三個人僵持在一起,盧有朋和鍾無期頭上的白氣越來越濃,紅衣女子卻仍是一副悠閒自在模樣,對著天上的月亮搔首弄姿,情思綿綿。醜行者即使不會絲毫武功,也能看出來盧有朋和鍾無期不是那紅衣女子的對手,正在危急萬分,可是自己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侍茗那樣的身手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被摔到兩丈開外,現在生死未卜,自己上去也是白饒。可是又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個人活活被殭屍打死。
看大殿門口的磨鏡少年時,倚在牆上一動不動,直瞪著眼看著那三個人,似乎是嚇傻了,連逃走的勁頭都沒有。四下看時,又找不到合適的東西,他又不想傷害紅衣女子,斧頭是不能用的。忽然看到屋裡那塊錯在一邊的棺材蓋,又長又厚,心想把棺材蓋插到中間,把他們隔開就好了。剛要邁步過去,耳聽得鏜的一聲,清磬悠悠,心裡一陣狂跳,再看院中,情形忽然有了變化。
磬聲響起時,紅衣女子的身形似乎顫動了一下,遽然停止了搔首弄姿,凝立不動,而本已被壓得腰彎腿曲,搖搖欲墜的盧有朋和鍾無期卻忽然挺直了身體。正在驚奇之際,就見兩人剛剛挺直的身體又委頓下去,這時又是一聲清磬響起,那兩人又挺直了身體。同時自己心裡又起了一陣悸動。心想這是什麼磬,聲音這麼清幽,讓人聽卻是心神大震,肢體欲裂。
醜行者感到奇怪,看到紅衣女子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片藍影。接著耳中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梵唱,聽起來就像先前誦經的聲音,心中疑惑,難道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顯靈了嗎?
梵唱之聲從微弱漸漸變得強大起來,漸至震動耳鼓,響徹天地,猶如當頭棒喝,山崩海嘯,接著又漸漸減弱,越來越小,幾至細不可聞,重新回到起初的若有若無。如此由弱漸強,由強漸弱,反覆多遍,時如和風細雨,春燕呢喃,時如豔陽高照,榆柳蔭蔭,時如萬木蕭蕭,落葉滾滾,時如大雪紛飛,朔風怒號,中間不時夾雜著那一聲刺人心魄的悠悠清磬。
醜行者不懂梵語,但在寺中常聽,覺得很親切。此時聽起來,雖覺聲音變幻無常,強弱變化幅度太大,迥非普通唱經之聲,但聽後渾身舒坦,說不出的興奮。只是那聲磬音卻讓他覺得到十分難受,每次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倏然響起,一響就讓他感到心驚肉跳。
他本是宿根極深的人,所以聽到那變幻莫測的梵唱只覺其親切,不覺其煩惡,卻不知這梵唱和清磬乃是佛門一種極高明的武功,發音的人正在以此與場中的紅衣女子相爭,本是針對紅衣女子而發,對不相關的人還無甚影響,不然這裡除了紅衣女子外,在梵唱和清磬初響時早已身受重傷,人事不醒了。他這裡難受,豈知場中人的感受更是強他數十百倍。
醜行者看到隨著梵唱聲音強弱大小的變化,紅衣女子臉上的顏色也隨之變幻不定,時而發青,時而變黃,時而綠瑩瑩,時而紅彤彤,煞是好看,一時忘了兇險,竟看得呆了。
盧有朋和魏無期正在岌岌可危之時,忽聽一聲清磬,不覺心神皆顫,同時覺得筆劍上傳過來的涼氣陡然一減,如山的重壓也減去了一多半,自然而然地挺直了身體。剛覺有了轉機,還沒弄清怎麼回事,那股涼氣忽然增強了數倍,片刻間便衝到了肩胛,趕緊催動內力抵擋,但此時涼氣如河堤決口,洶湧澎湃,沛然不可當,整條手臂好像都被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