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又不是小伊祁,想打發他之前,自己會先被他打發掉的。
長嘆口氣,他向靖王恭恭敬敬磕了個頭,起身後,二話不說往外走去。
「難得區區這次這麼守法,堪為百官楷模……」騎在馬上,把玩著珊瑚鞭,祈世子有氣無力地抱怨。
「省省吧!悲壯這個詞與你是無緣的!」伊祁的馬跟在一旁,馬上少年毫不留情地諷刺出氣,看向一旁冰
著臉的青年時,滿眼都是崇拜泡泡,「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擺脫靖南王,軒轅大哥,你真厲害。」
還沉浸於自己悲情壯烈氣氛的祈世子馬上咳出聲來,瞧瞧小云平板的臉,嘀咕道:「軒轅大哥?皇上會
哭死的。他千方百計才能讓你叫聲哥,你這邊叫人大哥倒是俐落……」
「你真會破壞氣氛!」少年氣結。
「反正你也說了,悲壯這個詞與區區是無緣的,區區豈可辜負你的期待哪。」祈世子眉開眼笑,珊瑚鞭
在手指間靈巧地移動著。
寶親王瞧了兩人一眼,目光落在祈手掌中移動不停的鞭子上——祈每次心下有事時,便會把玩手上之物
。
「容易是因為靖王爺原本便無意為難祈。」他慢慢開口,「只要祈肯像平常一樣開口反駁,給他一個臺
階下,他怎麼捨得為難最寵愛的弟子。」
「最寵愛!?」伊祁眉毛已經挑到額角,一瞼不能置信與苟同。如果最寵愛的表現就是殺殺殺和動不動便
要扔人下獄,他必須說,難怪軒轅家沒一個正常人!可能眼前這位也……
偷眼看看寶親王,撇唇道:「看不出來。」
「如果不是寵愛,祈有九條命也該玩兒完了,哪還能在這廢話。」寶親王說到這,看向祈:「你這麼幹
脆認罪,大抵也是心中有愧吧!」
祈世子馬鞭亂揮,東張西望,就是不肯與寶親王對上眼。態度就像個賭氣的孩子,伊祁從沒想到祈世子
也會有這樣情緒化的行為,看得不由一呆。
寶親王冰冷的臉很難看得出有什麼變化。他勒韁停馬,順手遞給祈一物。
「還有想幹的事便去吧!我在前方等你。」
第二十一回 猶記多情
驅馬上了小寒山,南陌隨意一轉,空蕩蕩的山崗,一個人也沒有。
自嘲笑笑,原想也該是如此。之前的約定,只是權宜之計,如今既知一切都來自陰謀,又豈會如約而至
,再度被官兵包圍呢?
自己來,也只不過放不下心頭那點莫名牽掛罷了。
——你這一路,便沒有半分真心嗎?被靖王包圍時,柳殘夢如此問他。
真心是什麼,假意是什麼,早已分不清了。像他們這種的人,或者,連他們自己本人也未必能明白自己
平日裡所說的,真心假意到底各自有幾分。
山風拂面,涼意吹得衣角飛揚鼓動,目光遠近,皆是蔥龍綠意,深深淺淺,濃厚深重,本應是讓人豪性
大發之處……
低低嘆了聲,掉轉馬頭就要下山,回首時,卻見林邊站著藍衣人。
柳殘夢換了另外一套寶藍外袍,原來的那件大約昨夜逃亡時已經完全破爛了——祈一點也不懷疑靖王是
有這種能力的。寶藍的色澤襯得他臉色有點蒼白,臉上笑容萬年不變,溫厚善良,誠懇到祈一見到就想
打爛他一口白牙的笑容。
祈到底沒有動手。
在邊關時,李凌文告訴他要記住一件事:無論如何惜才,都絕對不可以相信柳殘夢。沒有九王爺的能力
,相信柳殘夢只是自尋死路。
可是不知不覺間,似乎已背離了小文的叮嚀了。
不是最早的針鋒相對;也不是後來的爾虞我詐;經過了多番變故,多番生死與共;再相見,卻有些不知
所以了。
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祈一直在問著,問著自己,也問著柳殘夢。
祈沒說話,柳殘夢也沒說話。兩人一人馬上,一人林下,遙遙相望。
思緒飛遠,想起當初客棧相遇,不得已被命運之線扯在一起逃難,開始了孽緣之初;想起夜探朔王府,
幽魂林裡步步為營,生死關頭猶自互相算計,卻不得不互相幫助,相互救了對方性命;想起鐵甲兵的包
圍中,他無視眾人,撕下衣襬為自己裹傷時平板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