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大又甜又脆口。城裡收購桃子的汽車開進桃花坳,商販們首選的桃園就是何小康的桃園。坳子裡也就他何小康獨家夠得上條件,具備資格,搬進了那個城裡。搬進那個城裡的何小康一下子沒了田地,沒了莊稼,沒了桃園。
何小康在坳子裡是個農民,如今搬到那個城裡依舊還是個農民。只是手頭上的活計變了,不再種地收莊稼了,不再種桃園收桃子了。
眼下,何小康家就他和婆娘倆過。
按理說,何小康和婆娘現在完全可以不做其他勞力活計。家門前就是大街,西通沙市,東接岳陽,來來往往的人流車流如織,在家門口擺個水果攤兒熟食雜貨煙櫃之類就完全可以維持基本生活了。這也是當初決策者的初衷。
“小康街”的人家都是有一技之長的人家,縣裡將他們請來,是想為他們提供一個更寬鬆更適宜他們發展的空間與環境,讓他們集中經營這條新街。何小康閒不住。何小康不想就此清閒下來。何況,他還有任務沒完成,兒子還沒成家。
何小康想,等兒子過了喜會成了家,他和婆娘就不必再費多大神謀生活。何小康同他的婆娘商量來商量去,最後決定去附近租塊地種蔬菜。附近有個蔬菜組,門路大的已不屑於困在地裡種蔬菜,做大生意去了。
蔬菜組就有了一些空餘地。何小康以前在報紙上看到過,有不少鄉下人進那個城裡租地種植蔬菜,比呆在家裡枯種幾畝水稻強些,日子過得有板有眼。剛搬進那個城裡時,何小康也曾聽說過此等事兒。
事情辦得很順利,比他們起初所想象的簡單。
他們很快就在離“小康街”較近的一個居委會的一戶人家租得一塊地。那戶人家住一位老大娘,老頭兒去世沒多久。
同何小康一樣,老大娘也是一兒一女,兒女們大學畢業後都在外地工作。老大娘家的一塊地差不多閒置著,地裡就老大娘種幾壠夠自己吃的蔬菜。老大娘沒要何小康的租金。老大娘說,只要不荒蕪那塊菜畦就夠了。搬進那個城裡的何小康和婆娘就成了菜農。他們選擇種植蔬菜,決心不輸給“小康街”的人家。
小康路上的往事②
他們是九月初搬進那個城裡的,正好趕上播種冬季蔬菜。正式成為菜農之前,何小康想當一段時間的菜販。菜販與菜農不同。菜販出售的是別人生產的菜,而菜農出售的是自個兒生產的菜。
何小康性子急,想做成的事向來都是說幹就幹。他們利用那輛在桃花坳運輸過桃子的板車,開始從郊外大蔬菜隊販來小菜,再拉到離“小康街”最近的青龍嘴菜市去賣。何小康和婆娘進行了大致分工。何小康負責進,婆娘負責售。遇上落雨天,何小康會幫著婆娘將一板車蔬菜拉到菜市去。
那個城裡的路不像桃花坳的路。那個城裡的路叫馬路,鋪著厚厚的水泥、柏油,結實,平坦,光溜。而桃花坳的路是橫七豎八的崗坡子路,“下雨一團糟、晴天一張刀”。坳子裡的人拉一板車桃子出坳子時,男人總會拉得渾身汗涔涔,跟在後面幫襯的女人也會累得大汗淋漓。搬進那個城裡的何小康同婆娘去菜市賣菜,一板車蔬菜只須婆娘扶著板車把手往前拉就行了。
何小康和婆娘一道去菜市,也只是落雨天替婆娘一路撐撐傘而已,根本毋須他使勁幫襯。婆娘就時而感喟,那個城裡就是那個城裡!
何小康的婆娘叫楊桃么。搬進那個城裡後,何小康覺得婆娘的這名字就讓人叫不順口了,什麼么的什麼么的,都是些土得掉渣的名字。窮鄉僻壤,這類名字頂多。那個城裡肯定沒哪家婆娘叫個麼子么的。
何小康說,婆娘,你還是改個名字吧?
婆娘說,你是不是瘋了,俺從娘肚子裡出來就叫桃么,至今已是四十幾歲的人了,還葷個麼事呢。
何小康習慣性地點燃一支菸,先叭嗒叭嗒幾下,然後嘆了口氣。
何小康說,依俺看,俺就叫你楊桃吧。
婆娘火了,站起身嚷開,俺明明叫楊桃么,怎麼隨隨便便就改人家的名字喊楊桃呢?
婆娘反感,何小康想給婆娘換個名字的事也泡湯。何小康把這件事看得太單純了太理想化了。
何小康背倚門庭子,望著屋前大街上匆匆忙忙來來去去的人和車,不停地叭嗒煙。沒事時,何小康就愛倚著門庭子,一邊叭嗒煙,一邊看路上的行人。
他們大多臉色憂悒腳步匆促,他們究竟忙些麼事呢?何小康心裡說,他們還不是在忙生活忙日子。
何小康想給婆娘換個名字,出於這樣的思考。如今是那個城裡人,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