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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晚飯過後,眾人略坐了一會兒各回各屋。屠蘇剛回屋坐定,就聽見門“篤篤”想了幾聲,她忙問是誰,無人回答,她推開門,一張疊好的宣紙飄了進來。屠蘇看了看門外,人早已走遠,心中好奇,便撿起來來到桌旁,挑亮燈芯,仔細觀看。

屠蘇這兩年跟著關文讀書寫字,基本的古文都能看懂。到現在她也慢慢弄明白這個時代的特點,即是唐朝以後的時空分岔,文化風俗遵循的是唐代及其以前的古制。

《陳情表》,看到開頭三字,屠蘇忍不住笑出了聲,但再看下去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吾本名程述錦,母關林鎮蘇氏。關家食肆前身之蘇家老店,即吾之祖屋也。家父程侍郎,初時落魄為母蘇氏所救,後由外公資助進京趕考。數年不聞音訊,先母攜餘千里尋父,才知家父早已聞達,並另娶他人,且拒不認吾之母子,先母性格剛烈,氣憤難平,入衙而告,當街喊冤,並累及家父名聲前途。家父由此心生怨憤,後雖勉強接納吾之母子,卻冷眼相待,不管不問。先母生於僻鄉,長於蓬門,雖剛強有餘卻智鬥不足,加之內失敬於丈夫,外無父母兄弟依仗,數度被二孃擠兌逼迫,以致心神時有恍惚。吾年幼無力,計謀短缺,心有餘而力不足。年十二母即抑鬱而卒。吾幼失先慈,家父漠視,繼母不容,弟妹跋扈,下人不敬。吾終日猶如處於荊棘叢中,又如履薄冰之上,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不得不以假面覆容(此是吾之後天所屬,非獨為矇蔽小姐)。

辛苦周旋,如此數年,力不能支,心灰意冷,遂攜書僮侍書(今已更名為關忠)隱姓埋名,飄零江湖,又不幸男生女相,為防奸人覬覦,遂變平常妝容,並更之以母姓。後偶救一戲班旦角夏棋,主僕三人一起遊藝民間,如是五年耳。後偶露真容,不幸撞遇左相之子王君成,此人專好孌童男風,夏棋亦曾為其狐朋所逼,此人數次糾纏不遂,吾等主僕三人也以為他知難而退。。後數月,吾父親訪到吾等三人,力陳已往日之非,懺悔不已,千萬請吾看在父子骨肉之份上,給予原宥寬容,吾信其言,從其歸。不日左相遣媒人為其愛女王君瑤求親,吾恐其有詐,拒不應,吾父曉以利害,苦勸之。吾恐見棄於父,無奈暫時屈從。

後夏棋無意得知,王君瑤兄妹不但有違人倫,且合計算計於我。王君成以其妹之名,求親於吾,若成,則他們兄妹不必分離,又能遂其骯髒之願。吾執意不從,繼母出毒計,夥同繼妹下人暗算於吾,吾舊怨新恨齊湧,一時激憤難當,動手欲傷王君成,卻誤傷其妹。吾之一家為為逃脫嫌疑,便詐稱吾心神恍惚……至此,吾逃亡江湖,兩忠僕侍書夏棋被追兵衝散,夏棋為助吾逃脫,假扮吾之模樣,為王君成捉拿,殘忍折磨至死。後在林中得遇小姐,再之後,小姐賃下吾之祖屋。吾一直藏匿於此,一年前之偷衣偷食之人便是吾也。……小姐目光銳利,謂吾虛假,實則一年以來,吾處處以真性情待之。奈何偽裝日久,假有時被當真,真卻被當假。吾亦不知,哪個是自身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吾藏身於此,非為別耳,一則因為尊家眾人醇厚,二則其處為吾祖屋,雖屋在人亡,亦可做為念想,以慰孤苦。東院之梧桐樹,即外公手植,吾幼時常匿於其上,引母來喚。西院之桂樹,吾生之年,亡母親手所植,寓意蟾宮折桂之桂,先母當日常在其樹下石桌旁督促吾讀書,去歲秋,小姐依偎伯母於樹下,吾觀之觸動往事,不覺潸然淚下不能自己……”

後面還有很長,信上一句句平平淡淡的道出來,將他的成長經歷逃亡過程一併說了出來。信中所說和人們的傳聞相較,更為詳實可信。

屠蘇看完唏噓感慨不已,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昨日對他的惱怒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憫和……疼惜。人這一生,大多數時候也想以真性情示人,可是世事所迫,他們又不得不以假面示人。就像她,在自己的至親面前也不敢流露出真面目來。真也好假也罷,只要他沒有對當事人做出傷害之事,又有多大的妨礙呢!屠蘇浮想聯翩,長時思索追想,不覺燈油耗盡,她起身欲添,卻聽得門板篤篤的響了三聲。她沒有出聲相問是誰,但心裡卻奇怪的覺得來人就是蘇中晨。

第七十六章 月下傾訴

屠蘇起身開門,門外站的果然正是蘇中晨。只見他身著一件青色長衫,神色肅穆,眉目間的呆氣一掃而光。整個人身上散發出與往日迥然不同的氣質。兩人一個在門裡,一個在門外,藉著朦朧的月光和明滅不定的燈光相互對視。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屠蘇怕起夜的家人看到,連忙輕聲說道:“進來吧。”

蘇中晨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