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間,無數血液全都匯於一點,在她的額頭中心、兩眉之間,一片紅雲從無到有由淡轉濃,最終凝結成大朵悽豔無比的血色蓮花……她的冰肌玉膚漸漸深黯下去,就彷彿白晝隱滅,黑夜席捲天空;雙瞳由清亮漸漸幻化為妖紫,最後演變成濃得化不開的墨色,猶似深不見底的寂滅。
沐顏歌感覺自己墮入了一口無底深井,天空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漸漸凝聚成一個針尖般的亮點,最終連那個亮點都消失了,黑暗在瘋狂滋生,肆意吞噬……
“容墨……” 沐顏歌輕聲念著這個名字,胸口滿滿都是想念與酸楚。
“……你快要死了。”有個不懷好意的聲音在上空盤旋響起。
她澀然笑著低聲吟道:“容墨……”她反反覆覆念著那個名字,“容墨……”
路染趕到的時候,只看見無邊火海,只看見崩塌的玉璧城樓,以及滿地破碎的土石。而在這火焰、灰燼、一切的一切之中,懸浮著一顆碩大的光球,紫色的蓮影瘋狂流轉、忽隱忽現,光球裡赫然是她,胸口騰起無數朵紫焰的蓮。
他猛衝過去,衝到她身邊,衝到光球裡。她面板上的紫色已然褪盡,雪那樣蒼白,卻如火焰般灼燙。
沐顏歌尚未反應之時,已被那飛閃而來的身影緊緊扣住了腰肢。重力傳來,他身體被那股勁力帶起,向上方飛衝。與此同時,一聲劇響自身下傳來,震耳欲聾。恍然間,她似乎看到了沖天的火光,伴著上空飛旋的星辰,身下暖熱而柔軟。
“顏歌……”路染拼命喚著她的名字,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沐顏歌緩緩睜開了眼,映入眼幕的是一張清雋的面龐,那人的臉呈現出冷玉般的白,嘴角一襲血色緩緩湧出,她輕聲問:“……容墨?”
路染的聲音一滯,隨即拼命點頭:“是我!是容墨……你堅持住,我這就帶你出去,你一定要堅持住!”
他的汗水落在她的臉頰上,“嗤”的一聲化作青煙。
伴隨一聲巨響,大堵殘牆倒在他們腳邊,火焰猛然竄高。路染抱著沐顏歌,想要站起身來,卻只覺懷中的那具軀體似有千鈞重,自己的雙腳牢牢陷入地面,無論如何也移動不得。可他依然拼命咬牙,不肯放棄,彷彿已察覺不到疼痛,全然不顧自己的衣衫頭髮盡皆起火燃燒。
她的瞳仁忽然在眼眶中緩緩移動,彷彿剛從夢中醒轉:“路……染?”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最後,彷彿承諾似的,彷彿積年好友,路染對沐顏歌說。
慘淡的青,染血的白,滾動的煙光在眼前不斷飛閃。一股劇痛傳來,沖天的熱浪排山蹈海湧來。地熱火山的威力如斯可怕,更何況將她護在懷中的路染!她萬沒想到,在此刻,他竟以血肉之軀為自己遮擋,拼死護她無恙!
就在沐顏歌震驚之時,路染似乎對她笑了一笑,“走!”
古城的上空升騰起一團似蘑菇般的火雲,在山谷上緩緩綻放,如同地獄之花,又似有千萬惡靈由地獄洶湧而出。
身後撞上一顆大樹,背後劇痛,兩人身體驟然停下。高臺所處的土坡被炸開,轟然倒落,熱浪,似流水般滾滾而來,帶著巨石塵土壓頂而來,路染護住懷中人盡力翻滾著,遠離襲來的熱浪。
“你一定要撐住,為了師兄,為了你們的孩子……他愛這個孩子,但他更愛你……”路染抱起沐顏歌靠在懷中,一手扣上她的手腕將真氣緩緩注入他體內,一面大聲嘶喝,聲音中已是不自覺帶了幾分輕顫。
沐顏歌雙眸輕顫,慘白的薄唇微勾,輕聲道:“為……何你……要救我?你不是……恨我麼?你愛……他,應……該樂於看到……我死……才是!”
他清淺的話語在一片喧囂中傳來,路染渾身一顫,心間湧起復雜的暗潮,眼眶微熱冷聲道, “是啊,我該痛恨你這個女人才是。師兄那麼高潔若仙的一個人,卻痴狂上你這個寡意薄情的女人。寧願選擇去死,也不願留在他身邊做一國之後,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想要那個位置,可你卻棄之如敝屐。他素來清心寡慾,卻在你身上一再放縱,不惜自損也要將己身的元陽供與你的元陰,為的是讓你體內的紫伽之蓮花開不敗。你為他做得那麼少,他卻為你做了那麼多,情深而不悔。這幾個月以來,你只看到了他的忽視和淡漠,卻沒有看到他的成全。很愛過,再放手,有多痛,你可曾想過?”
沐顏歌緩緩睜開眼睛,面前晃動的是一張充斥著憤怒和緊張的複雜面孔,感受到體內不停注入的真氣,她清淡一笑,微掙手臂:“別……費力了……我這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