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刺殺了許多政府要員?”
“嗯,那人代號‘黃昏’,是國民黨軍統的王牌殺手。槍法很準。”蕭正林深深地看我一眼,說,“你見過他的樣子,我怕他會殺你滅口。”
我搖搖頭,說:“他不會的。”說不清是出於什麼心態,我頓了頓,說,“他殺的都是該殺的人,我希望我們並不在此範圍內。”
蕭正林聽到這裡,卻頓住了腳步,說:“我就送你到這裡好了。回去吃點兒東西再睡,對胃好一些。”
我心頭一熱,可還來不及再說什麼,他已經轉身離去,英挺背影被清晨寡淡的陽光拉得老長。
回到家,一箇中年男子滿面笑容地迎上來,說:“昨晚怎麼沒回來?肯定是跟著中田大佐通宵工作了,加班費不少吧?”
我現在所在的人家是典型的上海小市民家庭,“父親”是個喜歡每日聊天吃茶的閒人,靠老本和我的薪水養活。我投靠了日本人,他非但沒有太多不滿,反而因為我如今的高薪厚職而跟左鄰右舍誇耀。那些人也紛紛來討好我們,希望我能利用職務之便在必要時幫他們一把。
我也是個小人物,曾在上海地鐵站門口啃燒餅充飢,我能理解小人物的無奈。所以他的話沒有引起我太大的厭煩,我如實回答:“中田大佐被人暗殺了。我可能會換個上司。”
二{水村漁市,一縷孤煙細。}
我的新上司是個年輕女人,是個少佐,能做到這官階的女人幾乎絕無僅有。名字叫做伊藤和美,很漂亮,面板白皙,眉眼細長,整體看起來給人一種溫婉的感覺。可是接觸之後我才知道,所謂的溫婉那完全是個假象。手段強硬而不魯莽,她其實是比田中大佐難纏許多的人物。
交好了她讓我翻譯的檔案,我收拾東西正準備下班,這時伊藤和美推開門叫我,說:“穆珊,你先別走。”
“警察局的人抓到了一個國民黨特務,現在關在審訊室。蕭正林正在審問他,你跟我一起去,現場翻譯他的口供。”伊藤和美的聲音也是很溫婉的,對我也用了敬語,其實我完全沒有說不的權利。
心裡也莫名閃過一絲擔憂,被抓到的這個人,該不會就是那天刺殺田中大佐的“黃昏”吧?
審訊室很陰暗,與我在現代電視劇裡看到的窗明几淨又能喝咖啡的警察局審訊室完全不一樣。當我的眼睛適應了這裡的黑暗,才看清前方的椅子上綁著的是一個女人,臉已經被打得看不出模樣,滿身傷痕,衣衫凌亂,伊藤和美坐到房間正中的椅子上,說:“你代號叫‘紅日’,軍統出身,在上海暗殺了四個日本人和三個效忠皇軍的中國人。今天肯定是不能活著走出去了。說,你的上司是誰,你們怎麼聯絡?我會給你個比較容易的死法。”
這時蕭正林推門走進來,朝她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我的臉,復又面向伊藤和美,說:“這女人嘴很嚴,什麼都不肯說。有情報顯示,‘黃昏’受了傷,現在正躲藏在靜安寺附近的一棟宅子裡,我準備親自帶人去圍捕他。”然後他朝我點點頭,示意我可以翻譯了。
伊藤和美卻揚手止住我,朝蕭正林笑了笑,表情看起來很是溫婉,用略顯生硬的中文說:“蕭君的話我聽得懂。我們一起去靜安寺吧,派人封鎖水陸空三條線,讓他插翅也難飛!”
我微微吃了一驚,心想原來這女人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分明就能聽得懂中文,連“插翅難飛”這樣四個字的詞語都會用,之前還一直等著我翻譯。敢情我要是稍有不甚,糊弄一下她,說不定她二話不說就會把我給炒了。炒了還算好的,不殺就不錯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只聽伊藤和美壓低了聲音,又說:“蕭君,回想起半年前與你在南京共事的日子,真的令我畢生難忘。”
我眉頭一跳,心想原來他們之間還有這樣一段淵源。把頭垂得更低,裝作注意力完全放在紙面上的樣子,握著筆胡亂塗寫著。
我下意識地亂寫亂畫,記事本上紛亂的鋼筆畫中,一個名字漸露雛形,我看清這幾個字,心中陡然一驚,抬頭見無人注意,急忙撕了這頁紙揣到口袋裡,呼吸兀自起伏不定。
這時伊藤和美回過頭來對我說:“你留在這裡看著她,別讓她死了。”說完便跟蕭正林一起走出了審訊室。
我點點頭,看著眼前被打得面目全非又奄奄一息的女子,心中不忍。心想伊藤和美方才囑咐我的不是“別讓她跑了”,而是“別讓她死了”,可見她所受的傷有多重了。
這時黑暗中有個女聲弱弱地響起:“你……能不能幫我?”
我微微一怔,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