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也連忙附和道:“是,小的也知道孔先生這心情。老實說,當日來千金堂做學徒,盼著的就是學這門手藝,不瞞孔先生,我家裡困難,嘿嘿!所以什麼懸壺濟世啊,這樣高尚的目標我暫時真的沒有,我只想著,學會了點本事,就能憑本事吃飯了。哪想到……唉!”
孔方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東家給你們的月錢雖然比不上我,卻也夠吃飯穿衣的吧?如此你愁什麼?”
小學徒嘆了口氣,搖頭道:“東家給月錢,還能給一輩子嗎?終究是靠自己的手藝,這心裡才有底啊。不然的話,一旦……咳咳,孔先生,我是說一旦,那個……您看看咱們千金堂現在的情況,那……那萬一將來要是做不下去了,您是沒有後顧之憂的,怎麼說也是天下聞名的大夫,可小的這樣兒的,要怎麼辦啊?”
小學徒這話說得倒也實在,孔方心裡也泛起了淡淡的憂愁,因看著對面杏林館輕聲道:“天下聞名有什麼用?長江後浪推前浪,我這種老傢伙,這門技術也早就落後了,名不副實,還不如不聞名呢。”
小學徒暗暗握了一下拳頭,表面上卻詫異道:“孔先生怎麼說這種話?是了,您必是感嘆杏林館那手術對吧?其實也沒什麼,會手術的不過也就是那夏娘子一個,最多再添上江大夫馮大夫,她們又是在杭州,您要回山東,誰知道她們啊?您老的技藝,夠您吃一輩子了。”
孔方苦澀一笑,喃喃道:“吃一輩子又有什麼用?我從前愛錢愛名,如今才知道,這些不過都是身外物罷了,真正讓我心動的,是那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手術,它到底是怎樣做到的?到了我這個地步,怕是再不去看一眼學一學,這輩子也就止步於此了,我……我實在是有些不甘心。”
小學徒忙道:“這也沒什麼,咱們東家先前不是也偷偷弄了幾具屍體回來麼……”
不等說完,就見孔方搖頭道:“只有屍體,有什麼用?知道了位置又有什麼用?知道手術時怎麼下刀切除嗎?知道那個管子怎麼安放嗎?人的身體多複雜,那些經脈,要怎麼避開?他們給病人掛的那個瓶子又是怎麼弄的?這些東西,哪裡是多看幾眼屍體就能行的?”
小學徒轉了轉眼睛,小聲道:“這個……等孫大哥學成了回來……”不等說完,便見孔方搖頭道:“這裡的人還多被矇在鼓裡,叫我說,小孫大概是不會回來了,這卻也不能怨他,若是我,我也不會回來的。杏林館又不缺他的月錢,在那裡還能學到手藝,每日裡這樣多的病人,我看見他有時候也開始坐堂了,這些,千金堂怎麼可能給他?這裡人對他又沒有什麼救命之恩。”
小學徒咳了一聲道:“原來老先生也看出來了。實話說,小的心裡也有這樣懷疑呢,不過您說的有道理,這也怨不得孫大哥,有數的,人都是往高處走。這樣說的話,老先生既然心儀那杏林館的手術,為什麼不過去做一個坐堂大夫呢?您要是去的話,她們也肯定是歡迎的吧?”
孔方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神裡,所以不知不覺和這小學徒說了許多心裡話,此刻忽然聽見這一句,心中不由的就是“咯噔”一下,轉回頭打量了那小學徒兩眼,忽然苦笑搖頭道:“咱們這裡是怎麼害人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了,還不被拿大掃帚趕出來?我雖然嚮往那個手術,可這麼多年,總是攢下了點薄名,豁不出這張老臉去被人踩。”
小學徒聽見這話裡是有話的,心裡越發激動了,連忙道:“老先生別這麼說,我看那杏林館的東家倒不是這種人。我從前和孫大哥還不錯,上次在街上偶然遇見,一起喝了頓酒,聽他說,那夏娘子可是個隨和風趣的人呢,雖是女子,卻比這世間大多男子還有胸襟,就是杏林館如今太忙碌了,孫大哥還總說少人手,只是學徒倒好找,偏偏成名的好大夫不好找,不是有自己的醫館,便是被人聘走了,所以他們也有難處呢。”
“哦?”孔方看了那小學徒一眼,悠悠笑道:“原來你和小孫竟是哥們兒,既如此,你還怕什麼?這裡若是倒了,你去杏林館做學徒就是。”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小學徒思量了一會兒,便把心一橫,正色道:“老先生果然是好眼力,一下子就看穿了小的的心思。不瞞您說,我是有這個打算,只是又有些捨不得這裡,怎麼說,在這裡也做了一年,東家對我也算不錯的。”
☆、第二百零二章:胸襟
這話當真是客氣了,孔方哪裡不知道唐逢春對待這些學徒是什麼態度?這小學徒這麼說,分明是在試探自己心意。
只是這個決定當真難做,他也沒想到忽然間就會出現這麼一件事。因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