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肩,水紅色的碎花小襖,腰裡繫著青色的長裙。乾淨利索的雙環髻上簪著桃紅色的絨花。原是為著喜事才打扮的如此喜慶,但又為著不犯正色,所以絨花和衣裳均不是大紅。
兩個丫頭見盧峻熙從屋子裡出來,忙福身行禮齊聲道:“少爺萬福。恭喜少爺,賀喜少爺!”
“嗯,你叫什麼名字?”盧峻熙站住腳步回頭問著紫燕。
“奴婢紫燕。”
“好,紫燕,進去服侍少奶奶吧,碧蓮,去廚房傳我的話,叫他們弄點夜宵給少奶奶送來。今晚我要守在母親身邊,你們服侍少奶奶吃點東西,早些睡吧。”
“是。”兩個丫頭心中雖然詫異,但身為奴婢也不敢多嘴,只好福身答應著,一個向屋裡去,一個轉身往廚房去。
盧峻熙臨出院門前又回頭看了看貼著大紅剪紙圖案的窗戶上映著的美麗剪影,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剛才在屋子裡只是喝了兩杯酒而已,他便覺得自己好像是醉了。全身輕飄飄的,腳步宛如踩在棉花裡,心裡說不出多麼歡喜,只是忍不住就要笑。
從小到大,他活到今日剛好一十三年,卻極少這樣笑過。
盧家雖然不是官宦世家,但因祖上也曾做過官,到他父親這一代反倒其仕途歸鄉里,老老實實的做起了百姓。他六歲那年,父親病故,他的世界裡,便只有母親一人。至於父親歸田耕種的原因,他說不上來,反正每次母親看著父親的牌位嘆息流淚時,他都能感受到那種深刻的怨恨。至於母親是怨恨父親放棄了仕途還是怨恨父親英年早逝,他說不清楚,也不敢問。
他的母親王氏,亦是名門望族出身。當時嫁給他父親的時候,盧家當時還在江西一帶做官。據說那時祖父的官職不低,雖然說不上是封疆大吏,但至少也是個正五品。當然,這也是盧峻熙從舊僕人的閒言碎語裡聽來的。他的母親王氏是從來不准他過問原來那些陳年往事的,每日裡都是督促他好生讀書,一心盼著他能從科舉入仕,有朝一日能重振家風。
對於要他娶柳氏小姐為妻這件事,盧峻熙原本是不同意的。想想也是,充其量他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子,雖然母親管教嚴厲,但始終是頑劣少年,況且盧家雖然歸田,但家底頗為殷實。
盧家祖上留下的田產上上下下算下來,總有良田一千二百頃,薄田兩千三百餘頃。還有祖塋佔據的一座荒山如今已經由王氏做主開發出來,在祖塋的附近修建了屋舍,原來的荒地盡數耕作了,種了滿山的橘子樹。如今的荒山已經成了一座偌大的果園,每年光橘子一項便是極大地一筆收入。
雖然盧家族裡還有些旁系外支,但王氏卻不是怯懦可欺之輩,那些人雖然覬覦這些家產,但這些年來始終沒有得手。有母親的庇佑,盧峻熙的小日子一直過的不錯。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去年冬天王氏忽然染了風寒,初時並不覺得怎樣,只是吃了十幾日的藥卻不見好。這一來便落下了病根兒,又加上家裡家外瑣事繁雜,事無鉅細都要王氏做主,七年來她一個婦道人家全力應酬,身子早就空虛下來。所以過了年天氣轉暖後只安穩了幾日,一入秋那病又嚴重起來。
王氏便做主,下了極重的聘禮,拖了官媒去柳家說親,一定要把江南有名的柳小姐娶進盧家為媳。
初時盧峻熙很是反對,先勸說母親尚在壯年,自己年幼,怕柳小姐持才傲物,進門後惹母親生氣,弄得家裡雞飛狗跳的,還不如母子二人過著舒心。後來又嫌棄這柳家小姐比自己大了三歲,這大妻小夫的,總覺得彆扭的很。所以一直彆扭著,就算是後來親事定下來,他也不過是敷衍而已,想著等以後母親的病好了,大不了尋個理由一紙休書把那女人給休回孃家去,一了百了。
而王氏卻有她自己的打算,她知道自己必然不久於人世,在閉上眼睛斷了這口氣之前,她決不能看著自己的兒子孤零零的一個人撐著這個家。而這位柳小姐從小便聰明伶俐,是個有才華懂道理的好姑娘,前年因有個世交家裡辦滿月酒,王氏曾見過這柳小姐一面。當時便十分喜歡,欲託人說媒,後又因為自己孃家的兄長奉旨入京,她又忙著孃家的事情,所以耽擱了。後來再想去提這事兒,又被一些亂七八糟的小事給絆住,總沒說成。
不過她一直十分關注這位柳家小姐,暗地裡少不了打聽這姑娘的事情。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王氏後來打聽到柳小姐雖然是嫡出,但母親卻已經去世。如今柳家內宅的當家是二夫人,原是柳老爺的二房,正室夫人去世後,她便出來管事。但卻沒有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