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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華。

“君實受教!將盡力於此!”陸秀夫再次施禮。雖然心中依然堅守了儒者的理念和對朝廷的忠誠,但腦海裡,卻終於悟到了文天祥所說中國人的意義。這三個字,比漢、比宋、比華夷之分,更容易團結到更多的人。而團結一切可團結的人,正是此時挽救大宋命運所急需。

“能與君實再次攜手,乃宋瑞之幸。今晚當為此一醉!”

“某正有此心,這杯酒,君實盼望多時了!”陸秀夫笑著做答,眼中有星星點點的淚花閃動。

道路選擇不同,治國理念有分歧,但當日的友誼卻在。如果在文浦山下,真的把文天祥殺了,陸秀夫知道,自己一定會後悔,一生都不得平安。

擱置爭議,攜手抗敵。雖然最後也許難免刀兵相見,但在最後時刻來臨之前,哪怕是五年也好,十年也罷,至少在韃子退回漠北之前,可以開開心心,坦誠地喝一杯酒,圖一次醉。

誰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其濃時,分明如血。

第一章 對峙 (四)

江南的春天來得早,幾乎是冷的日子剛過,播種的季節就到來了。暖風夾雜著細雨,綿綿由南向北飄過來,彷彿有人在半空中信手一揮,天地間剎那就被塗滿了綠色,或濃,或淡。定神看去,那淡的,是剛剛從泥漿裡探出頭春禾,而那些極濃的,卻多為無人院落中,寂寞的雜草。

幾個農人赤著腳,在田間忙碌著。原來唯恐田不夠種,眼下,四周卻有著開不盡的荒野。蒙古人幾遍“梳攏”後,大多數鄉間人口都驟然減到原來的三成不到。瞬間“多”出來的農田,生滿了箅子,淒涼地荒著。

“唉!”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農夫從田中抬起頭,望著四下的荒野,無奈的嘆了口氣。附近都是上好的麥田,泥土肥得幾乎流油。如果能翻一翻,撒上種子,秋天就能看到遍野的麥浪。應付完了朝廷那毫無規律可循的賦稅,說不定還可以留下一石半石供自家享用。可惜,他現在什麼也幹不了。村子裡凡事帶鐵的傢什,都被蒙古人收走了。連切菜的刀,都要五戶人家輪流使用,更甭說那些鐵鋤、鏵梨和鐵鍬了。沒有工具,農人們只能讓大多數田地荒著,本來艱難的日子更加艱難。

“狗娃子,作死呢,嫌命長了不是!”一個蒼老的聲音貼著地面傳來,將剛剛抬起來休息的頭顱,又硬生生壓了下去。刀疤臉慚愧地笑了笑,加快了拔草的速度。罵人的是本族的長輩,活得長,懂得的道理也多,罵他是為了全族人的未來做打算。在這個亂世,任何人沒有偷閒的資格,如果不努力勞作,秋天完不成那些色目老爺的名目,也許下一個春天來臨之時,倖存下來的族人,就成了被丟棄在溝壑中的枯骨。

蒙古人不講道理,只管殺人。私藏鐵器者,殺。欠賦不交者,殺。有怨言者,殺。態度順從,但族中人口太多者,也是一個字,殺!

幾聲低低的馬蹄響,遠遠地從村口處傳來。所有的農夫農婦立刻放下手中夥計,抱起田埂間的野菜罈子,飛一般扎進了樹林裡。過兵了,由這麼濃密的馬蹄聲就可以判斷出。已經被屠戮出來經驗的百姓們知道來的是蒙古兵,尋找著各自以為安全的地方快速躲起來。村子中間的茅草屋裡,傳來小兒受驚後撕心裂肺的哭喊。而那些為人父母的,卻伏在林間土坑中,不敢出來搭救。縱使嘴唇咬得出了血,手指恨得插入了泥土裡,敢抱怨的物件,只有冥冥中處事不公的神靈。

彷彿嘴巴突然被什麼東西堵住,兒童的啼哭聲嘎然而止。馬蹄聲漸緩,士兵奔跑的腳步聲漸慢,伴著悠長的號角聲,幾座大帳篷在村間空地上架了起來。

“天哪!他們要在這裡紮營!”躲在林間的農夫心裡發出絕望地吶喊。

沒來得及逃出村子的人全完了,一整夜的時間,蒙古武士有足夠的時間,把女人和孩子從各家各戶的角落裡搜出來,成為他們入睡前飲酒助興的“摺子。”至於助興之後,這些女人和孩子能否活下來,就完全看個人的造化了。

幾縷炊煙從村子裡飄來,鑽進林中潛藏者的鼻孔。絕望的淚眼恨恨地抬起,潛藏者突然發現,村中計程車兵,穿得不是大元號衣。

“天哪,是盜匪!”伴著短暫的欣喜,湧上心頭的是更深的絕望。盜匪不會傷害留在村裡的女人和孩子,但盜匪過後的村子,不會剩下一點有用物件。從灶堂間的矮凳,到屋頂上的房梁,能拆走的,他們會全部拆走。所過之處,後果和鬧水災差不多。

“孩子他爹,別藏了,出來吧,是官軍,官軍哪!”女人的聲音,突然從田野間響起。聽在耳朵裡,讓人的心跟著一顫